满玦的匕首卡在温衍肩胛骨的瞬间,寒月璃的血已经浸透了她胸前的衣襟。那黑色的毒血顺着衣料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像极了她幼时在寒月宗后院见过的、被踩碎的蓝星花——那是她偷偷为姐姐寒月姬种的,却被姐姐当着她的面,用寒月剑劈得粉碎。
“为什么……”寒月璃的声音气若游丝,她抬起手,想触碰寒月姬的衣角,却被对方嫌恶地避开。寒月姬的寒月剑还沾着她的血,剑身上的冰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映得她眼底的绝望愈发浓重,“姐姐,你明明知道……温衍他一直在骗你,万魔窟根本不是为了‘报仇’,他只是想……”
“住口!”寒月姬厉声打断她,剑尖猛地往下压了压,刺破了寒月璃颈侧的皮肤,“你早就被满玦那孽种蛊惑了!从你帮他偷冰心玉魄图纸开始,你就不是寒月宗的人了!”
满玦看着寒月璃胸口不断涌出的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刚清除的寒髓毒似乎又在经脉里躁动起来,不是冷,而是灼——是被“背叛”烧出来的疼。他曾以为寒月璃是唯一能信任的人,是她在山神庙里递来的那半块烤饼,是她在火山谷为他挡下的那道暗箭,可现在,她却倒在自己最亲的姐姐剑下,而自己,竟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温衍!”满玦怒吼着转身,匕首带着风声刺向温衍的咽喉。温衍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哨声尖锐刺耳,瞬间穿透了石室的药香,紧接着,石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黑衣弟子冲了进来——这些弟子的眼睛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动作僵硬却迅猛,显然是被温衍用邪术炼制的“药傀儡”。
“满玦,别白费力气了。”温衍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看着被药傀儡缠住的满玦,笑得越发阴狠,“你以为寒月璃是真心帮你?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杀了我,再把你当成祭品,打开万魔窟罢了。寒月宗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力,连亲情都能出卖?”
满玦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寒月璃,她躺在地上,胸口的血还在流,却倔强地睁着眼,眼神里满是急切,像是想辩解什么,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你胡说!”林风举着剑冲过来,劈开一个药傀儡的头颅,“小姨明明是为了保护统领,才被寒月夫人刺伤的!”
“保护?”温衍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扔到满玦面前,“你自己看,这是寒月璃写给我的密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要在百草谷设局,用你的血唤醒万魔窟的魔气。”
满玦捡起信纸,上面的字迹确实和寒月璃的一模一样。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信纸边缘被捏得发皱。爱与恨像两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缠斗——他愿意相信寒月璃的无辜,可眼前的证据,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信任。
“不……不是我写的……”寒月璃终于挤出几个字,她看着满玦,眼泪从眼角滑落,“是温衍……他模仿我的字迹……玦儿,你信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开始抽搐,显然是毒发了。寒月姬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冰冷的恨意取代:“你到死都在撒谎!”
就在这时,百草仙突然大喊一声:“小心!照心镜要碎了!”
满玦抬头望去,只见挂在石室墙上的照心镜已经布满裂痕,镜面里的雾气翻涌,隐约能看到无数黑影在雾中蠕动——那是被照心镜封印的魔气!寒月姬之前敲响的青铜铃铛,竟是破镜的咒符!
“寒月姬,你疯了!”百草仙一边用草药藤蔓加固照心镜的封印,一边怒斥,“照心镜碎了,魔气泄漏,整个百草谷都会被魔气吞噬!”
寒月姬却像是没听见,她走到寒月璃身边,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妹妹,别怪我。只有打开万魔窟,拿到里面的‘寒月心经’,才能重振寒月宗,母亲的仇才能报。”
寒月璃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了血:“姐姐……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母亲的仇,从来都不是万魔窟……而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寒月姬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剑的手缓缓垂了下来。满玦看着这一幕,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他终于明白,这世间最残忍的,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恨,而是将爱扭曲成恨的执念——寒月姬对姐姐的爱,对宗门的爱,早已在仇恨中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被执念操控的空壳。
“温衍,你要的是这个吧?”满玦突然从怀里掏出两块冰心玉魄,将它们拼在一起。玉佩发出的金光瞬间驱散了石室里的部分魔气,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温衍的眼睛瞬间亮了:“快把冰心玉魄给我!”
“想要?自己来拿!”满玦将玉佩揣回怀里,转身朝着石室的后门跑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照心镜随时可能碎裂,只有带着玉佩离开,才能阻止温衍和寒月姬的阴谋。
林风立刻跟上,两人联手劈开挡路的药傀儡,冲出了石室。寒月姬和温衍也紧随其后追了出来,药傀儡们像潮水般涌来,将整个百草谷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影中。
满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寒月姬正抱着寒月璃的尸体,一步步走在魔气中,她的白色裙摆被血染红,又被魔气染成黑色,像一朵在地狱里绽放的花。而温衍,则像一头贪婪的野兽,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冰心玉魄,眼中满是疯狂的欲望。
他握紧了怀中的玉佩,脚步更快了。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危险,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但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为了那些被爱与恨裹挟、最终沦为牺牲品的人,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