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玦，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温衍的声音穿透浓雾，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人耳膜生疼。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十几个药傀儡举着长刀，从迷雾中缓缓走出，将记忆树周围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寒月姬跟在温衍身后，怀里还抱着寒月璃的尸体。她的白色裙摆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原本清冷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麻木，只有在看到满玦时，眼底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恨，有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白月，你果然还活着。”温衍看着站在记忆树旁的白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年你跟着满玦的母亲私奔，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死在外面了，没想到竟然躲在这里，还找到了记忆树。”
白月挡在满玦身前，眼神冰冷：“温衍，你父亲当年勾结魔道，被宗主（满玦母亲）阻止，你不思悔改，反而继承他的野心，想要打开万魔窟，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温衍嗤笑一声，“我现在离掌控天下只有一步之遥，天又能奈我何？”他看向满玦，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掌上，“看来你已经激活了记忆树，正好，省得我再费力气。把冰心玉魄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满玦握紧了怀中的冰心玉魄，掌心的血顺着玉佩的纹路往下淌，在上面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他看着寒月姬，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寒月璃，声音沙哑却坚定：“寒月夫人，你看看记忆树，看看里面的画面！母亲从来都不是叛徒，她是为了保护寒月宗，才不得不带走冰心玉魄！温衍一直在骗你，他只是想利用你打开万魔窟，实现他自己的野心！”
寒月姬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记忆树。半空中的画面还在继续——母亲将寒月璃拉到身边，偷偷把一枚刻着寒月宗标志的玉佩塞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守住真相；母亲在离开寒月宗的路上，被温衍父亲派来的人追杀，白月为了保护她，左腿被砍伤，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
这些画面像一把把锤子，不断敲击着寒月姬的心脏。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寒月宗的故事；想起寒月璃每次偷偷给她送点心时，眼底总是藏着欲言又止的担忧；想起温衍每次提起母亲时，眼神里那抹不易察觉的阴狠……
难道……她真的错了？
“姐姐，别信他！”温衍看出了寒月姬的动摇，立刻开口打断，“这些都是白月用邪术制造的幻象，是为了骗你的！满玦的母亲就是叛徒，寒月璃也是叛徒，她们都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对药傀儡使了个眼色。药傀儡们立刻举着刀，朝着满玦和白月冲去。
“小心！”林风大喊一声，举剑迎了上去。白月也拔出腰间的短剑，与药傀儡缠斗起来。满玦刚想加入战斗，却被寒月姬拦住了。
“你真的相信这些画面？”寒月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看着满玦，又看了看怀里的寒月璃，“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这些年的恨，算什么？我亲手杀了璃儿，又算什么？”
满玦看着她眼底的痛苦和迷茫，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寒月姬的恨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让她彻底放下，很难。但他更知道，不能让温衍的阴谋得逞。
“你的恨，是被温衍利用的工具。”满玦轻声说，“小姨的死，是温衍一手造成的。如果你真的想为小姨报仇，就应该和我们联手，杀了温衍，阻止他打开万魔窟。否则，小姨的死，就真的白费了。”
寒月姬沉默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寒月璃，妹妹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绝望，颈侧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想起自己刚才用剑刺向妹妹时，妹妹眼中那抹难以置信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白月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满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药傀儡的刀刺中了白月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色长裙。
“白月！”满玦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温衍拦住了。
“想救她？先过我这关！”温衍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药瓶，打开瓶盖，一股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朝着满玦袭来。
这是蚀魂雾！满玦立刻屏住呼吸，运转内力抵挡。可蚀魂雾的毒性极强，即使他已经清除了寒髓毒，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内力也开始紊乱。
“统领，我来帮你！”林风摆脱了身边的药傀儡，举剑朝着温衍刺去。温衍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林风的胸口。林风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记忆树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林风！”满玦目眦欲裂，体内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不再保留内力，将冰心玉魄的力量全部灌注于匕首之上，朝着温衍刺去。
匕首带着金色的光芒，划破了蚀魂雾，直逼温衍的咽喉。温衍没想到满玦的力量会突然变得这么强，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只能仓促举剑抵挡。
“当——”
匕首与长剑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温衍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满玦趁机追击，匕首如同流星般，不断朝着温衍的要害刺去。温衍渐渐招架不住，只能不断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寒月姬身边。
“寒月姬，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温衍对着寒月姬大喊。
寒月姬没有动，她看着满玦和温衍的打斗，又看了看怀里的寒月璃，眼神越来越清明。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一直活在温衍的谎言里，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温衍，你骗了我。”寒月姬的声音冰冷，她缓缓举起寒月剑，剑尖指向温衍的后背。
温衍脸色大变：“寒月姬，你疯了？我们是盟友！你忘了你母亲的仇了吗？”
“我母亲的仇，我会自己报。”寒月姬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你，必须为璃儿的死，付出代价。”
说完，她猛地挥动寒月剑，朝着温衍的后背刺去。温衍没想到寒月姬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根本来不及躲避，寒月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鲜血喷涌而出。
“啊——！”温衍发出一声惨叫，转身愤怒地看着寒月姬，“你竟敢背叛我！”
“背叛？”寒月姬冷笑一声，“我只是在偿还我欠璃儿的债。”
满玦趁机上前，匕首刺中了温衍的胸口。温衍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温衍看着满玦，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我还没有打开万魔窟……我还没有掌控天下……”
他挣扎着想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却被满玦一脚踩住了手。
“游戏结束了，温衍。”满玦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周围的迷雾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记忆树的光芒也变得暗淡起来。白月捂着伤口，艰难地走到满玦身边：“不好……记忆树的力量被温衍的蚀魂雾污染了……万魔窟的封印……可能要松动了……”
满玦心中一沉，抬头看向天空。只见迷雾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魔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万魔窟……真的要开启了？”林风挣扎着站起来，脸色苍白。
寒月姬看着黑色的漩涡，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是我害了大家……如果不是我被温衍欺骗，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满玦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是温衍的阴谋。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重新封印万魔窟。”
他看向白月：“白月前辈，记忆树里有没有关于重新封印万魔窟的方法？”
白月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这是宗主当年留下的《寒月秘录》，里面记载了封印万魔窟的方法。但要重新封印万魔窟，需要用到冰心玉魄和寒月宗纯血之人的心头血，而且……”
“而且什么？”满玦急切地问。
“而且，献祭心头血的人，会失去所有修为，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白月的声音低沉，“宗主当年就是因为不愿意牺牲无辜之人，才选择暂时封印万魔窟，希望能找到其他方法。”
满玦沉默了。他知道，寒月宗的纯血之人，现在只剩下他和寒月姬了。
寒月姬看着满玦，又看了看《寒月秘录》，突然开口：“我来献祭心头血。”
“不行！”满玦立刻反对，“你是寒月宗的宗主，你不能有事！”
“我已经不是宗主了。”寒月姬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亲手杀了璃儿，又差点帮温衍打开万魔窟，我欠寒月宗的，欠璃儿的，欠你母亲的，都该用我的命来偿还。而且，你是你母亲的儿子，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你不能有事。”
她不等满玦再说什么，一把夺过《寒月秘录》，走到记忆树前，按照上面的记载，开始结印。
“寒月夫人，不要！”满玦想要阻止，却被白月拦住了。
“让她去吧。”白月叹了口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也是她唯一能赎罪的方式。”
满玦看着寒月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恨过寒月姬，恨她杀死了寒月璃，恨她差点毁掉寒月宗。可现在，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想要赎罪的可怜人。
寒月姬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很快，她的胸口开始发光，一道红色的血线从她的胸口涌出，朝着冰心玉魄飞去。
冰心玉魄吸收了血线，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锁链，朝着天空中的黑色漩涡飞去，将漩涡紧紧缠绕。
黑色漩涡中的魔气不断挣扎，想要冲破金色锁链的束缚。寒月姬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咬紧牙关，不断将心头血注入金色锁链中。
“啊——！”
寒月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脸上也出现了皱纹，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姐姐！”满玦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金色锁链的力量弹了回来。
终于，在寒月姬的坚持下，黑色漩涡被金色锁链彻底封印，天空中的魔气也渐渐消散。寒月姬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寒月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满玦赶紧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寒月姬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她看着满玦，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玦儿……对不起……我错了……替我……照顾好寒月宗……替我……给璃儿……道个歉……”
说完，她的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满玦抱着寒月姬的尸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有恨，有惋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爱与恨，从来都是这么复杂。寒月姬对母亲的恨，对寒月宗的爱，最终都化作了一场悲剧。她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所有的债，却也永远地离开了。
白月走到满玦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走得很安详。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满玦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寒月姬的尸体放在记忆树旁，又将寒月璃的尸体放在她身边。他对着两具尸体深深鞠了一躬，心中暗暗发誓：“母亲，小姨，寒月夫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寒月宗，守护好这个世界，不会让你们的牺牲白费。”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冰心玉魄和《寒月秘录》，和林风、白月一起，朝着迷雾森林外走去。
迷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们身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温暖。满玦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他不会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那些逝去的人，会永远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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