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是被书包拉链的“哗啦”声弄醒的。
阳光已经爬上书桌，她躺在地板上，怀里抱着荷轩的帆布包，包里的错题集、设计图、日记散了一地——昨晚她记不清该把东西放回哪里，蹲在地上翻了半宿，最后抱着书包睡着了。
指尖摸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是荷轩画的飞船草图，背面写着“清清，明天去图书馆查资料”。可她盯着“图书馆”三个字，脑子里嗡嗡的，想不起图书馆在哪里，也想不起和荷轩去图书馆时的路。
“图书馆……怎么走啊？”她喃喃着，把纸按在胸口，眼泪慢慢渗进纸里，晕开了飞船的线条。
母亲进来时，看见满地的纸张和蜷缩在地板上的清秋，心像被揪了一下。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薄毯盖在她身上：“清清，怎么睡地上了？着凉了怎么办？”
清秋抬头，眼里满是无措：“妈，我想去找荷轩的资料，可我记不清图书馆在哪了……”
母亲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草图，指着背面的字迹：“你看，荷轩写的是学校旁边的那个图书馆，门口有棵大槐树，你以前总在树下等他。”
“大槐树……”清秋重复着，脑子里闪过一片模糊的绿色，好像有个穿白衬衫的身影在树下笑，可再想，画面就碎了，“我好像……见过那棵树。”
“见过的，”母亲帮她把散落的资料收进书包，“今天妈陪你去，咱们慢慢找，不急。”
收拾东西时，林溪来了，手里拎着个透明的收纳盒，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清清，我把荷轩的知识点都写在便利贴上了，你记不住的时候，就看一眼，好不好？”
她把便利贴贴在书包上、笔记本上、甚至水杯上——“推进器=小油桶”“逃逸塔=小火箭”“荷轩=送星星吊坠的人”，每一张便利贴旁边，都画着小小的星星。
“这样你不管看哪里，都能看见知识点，也能想起荷轩。”林溪帮她把书包背好，又把一颗浅蓝糖纸的薄荷糖塞进她手里，“糖也带着，想不起来了，就吃一颗，薄荷味能帮你记起来。”
清秋捏着薄荷糖，指尖触到便利贴上的星星，心里暖暖的。她点头，跟着母亲和林溪出门，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像攥着一根不会断的线，牵着她走向记忆里的图书馆。
走到街角，看见那棵大槐树，清秋忽然停住脚步。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盯着影子，脑子里突然清晰了一瞬——荷轩背着书包，站在树下，笑着递给她一本航天杂志：“清清，你看，这是最新的，里面有飞船的新设计！”
“荷轩……”她轻声喊着，眼泪掉下来，“他在这里等过我。”
“对，”林溪笑着，帮她擦掉眼泪，“咱们进去吧，里面有好多荷轩的资料。”
图书馆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架上。母亲帮她找荷轩常看的航天书籍，林溪帮她翻笔记，清秋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便利贴，一句一句地记。
可没记多久，她就开始走神。看着书上的飞船图片，她忽然问：“林溪，荷轩为什么想当宇航员啊？”
林溪手里的笔顿了顿，心里泛起酸——这是荷轩最常跟清秋说的话，她以前记得最清楚。但林溪还是笑着说：“因为他说，太空有最亮的星星，他想带你去看，想把星星摘下来给你。”
“给我摘星星……”清秋摸着脖子上的吊坠，眼里亮了亮，“我记得，他说要给我摘最亮的那颗。”
“对！”林溪赶紧拿出手机，翻出荷轩的录音——那是他高中时录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清清，等我当了宇航员，就带你去看猎户座的星云，那里的星星比路灯还亮，我要在星星上写咱们的名字！”
录音里的声音响起时，清秋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盯着手机，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说：“是荷轩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好听……”
母亲坐在旁边，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又疼又安慰。她拿出相机，悄悄拍下这一幕——清秋捏着便利贴，盯着手机，阳光落在她脸上，像披了一层星光。
从图书馆出来，路过一家文具店，清秋突然停下来，指着橱窗里的蓝色笔记本：“我要那个，和荷轩给我的一样。”
进去买笔记本时，老板笑着说：“小姑娘，你以前总跟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来买这个本子，他每次都帮你挑最厚的，说让你写满知识点。”
清秋握着新笔记本，指尖摩挲着封面，脑子里又闪过一个画面——荷轩帮她挑笔记本，说：“清清，这个本子厚，能写好多咱们的航天梦。”
“他帮我挑过……”她笑着，把新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宝贝。
回家的路上，清秋手里拿着便利贴，嘴里小声念着：“荷轩=送星星吊坠的人，推进器=小油桶，图书馆=大槐树下……”念着念着，她忽然问：“妈，我明天还能来图书馆吗？我想记更多荷轩的事。”
“能，”母亲点头，眼里满是温柔，“你想什么时候来，妈都陪你。”
晚上，清秋坐在书桌前，翻开新的蓝色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荷轩，今天我去了图书馆，看见大槐树，听见你的录音，还买了新本子。我记不住很多事，但我把你和知识点都写在便利贴上了，这样我就不会忘了。”
写完，她把便利贴一张一张贴在笔记本里，每贴一张，就吃一颗薄荷糖。薄荷的清凉散开，她好像能听见荷轩在耳边说：“清清，你真棒，记得越来越多了。”
夜深了，林溪发来消息，说帮她整理了荷轩的录音，按日期存在了手机里，想不起来了就听一听。母亲也端来温牛奶，说帮她把明天要背的知识点写在了床头的便利贴上。
清秋躺在床上，手里攥着星星吊坠，耳边放着荷轩的录音，床头贴着便利贴，怀里抱着新笔记本。她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就算记忆像碎掉的星星，只要她把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在一起，就能想起荷轩，想起他们的梦想。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轻声说：“荷轩，我不会放弃的。就算我记不清，我也会带着便利贴、带着薄荷糖、带着你的录音，一步步走向星空。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帮我捡那些碎掉的记忆，帮我把梦想拼起来。”
窗外的星星亮着，像荷轩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床上的女孩。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便利贴上，照在笔记本上，照在她手里的吊坠上——那些带着温度的碎片，正一点点拼凑成通往星空的路，路上有她，有荷轩，有他们未完成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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