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馆的玻璃门推开时，冷气混着金属的冷香扑面而来。清秋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怀里的铁皮盒硌着肋骨，像荷轩悄悄顶她胳膊肘的力道——以前她紧张时，他总这么做。
“哇，你看那个！”林溪指着大厅中央的神舟飞船模型，拉着她跑过去。银白色的船体泛着冷光，逃逸塔像枚尖尖的火箭，清秋盯着推进器，忽然笑出声：“真的像小油桶！”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个温和的声音：“小姑娘，这个比喻很特别啊。”
转头看见个穿蓝色讲解服的阿姨，胸前别着“张姐”的名牌，手里拿着支激光笔，笑着看向清秋：“我记得有个穿白衬衫的男孩，三年前总来这儿，也说推进器像小油桶，还说这是他女朋友的比喻。”
清秋的呼吸猛地顿住，手里的铁皮盒差点滑下去。林溪赶紧扶了她一把，对张姐点头：“阿姨，您说的是荷轩吧？他是她男朋友。”
“哦，原来是你啊！”张姐眼睛亮了，凑近看了看清秋脖子上的星星吊坠，“荷轩总戴着和你一样的吊坠，说要和女朋友戴情侣款。他每次来都蹲在这模型前，画好多草图，说以后要设计能载着女朋友去太空的飞船。”
清秋的指尖抚过模型的舷窗，冰凉的触感里，突然浮出个画面——荷轩蹲在这儿，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她凑过去看，他就把草图举起来：“清清你看，咱们的飞船，推进器是小油桶，逃逸塔是小火箭，以后咱们坐在里面，比坐摩天轮还稳！”
“他画了好多草图……”她轻声说，眼泪没掉下来，嘴角却翘起来，眼里亮闪闪的，“他说要载着我去太空。”
“是啊，”张姐领着她们往模型后面走，指着个嵌在墙里的展示柜，“他还把一张草图捐给我们了，说等他女朋友来，让她看看。”
展示柜里的草图泛着旧黄，画的正是眼前这艘模型，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给清清的飞船——推进器=小油桶，逃逸塔=小火箭，驾驶员：荷轩，乘客：清秋。”
清秋盯着那行字，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轻轻的，像槐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可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展示柜的玻璃上，晕出小小的圈。她抬手擦眼泪，指尖却碰到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影子里，好像有个穿白衬衫的少年，正笑着帮她擦眼泪。
“荷轩真讨厌，”她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画个图都要写我的名字。”
张姐递来张纸巾，眼里带着温柔：“他每次来都跟我聊你，说你记知识点总记混，要把比喻写在草图上，帮你记。他还说，等你考上航天大学，就带你来这儿，让你亲手摸一摸模型的推进器。”
“我记混了……”清秋摸着展示柜的玻璃，像摸着荷轩的字迹，“可他都帮我记下来了。”
林溪拉着她走到互动体验区，那里有个模拟驾驶舱。清秋坐进去时，座椅的弧度正好托着后背——荷轩以前帮她挑椅子，总说“要选能托着腰的，不然清清坐久了会腰疼”。
戴上耳机，模拟的太空音效响起来，眼前的屏幕亮起，猎户座的星云在黑暗里铺开，比荷轩录音里说的还亮。清秋的手指放在操纵杆上，忽然想起他说的“我要在星星上写咱们的名字”，眼泪又掉下来，却笑得更明显了：“荷轩，你看，星云真的比路灯亮。”
她握着操纵杆，慢慢推动，屏幕里的飞船缓缓升空，像荷轩以前帮她调整自行车座椅的力道，轻得怕碰坏她。张姐在外面笑着说：“荷轩以前坐这儿，能玩一下午，说要练熟了，以后带女朋友飞。”
“他总说要带我……”清秋摘下耳机，转头看向门口，阳光从玻璃门照进来，像条金色的路，她好像看见荷轩站在路尽头，穿白衬衫，笑着挥手：“清清，快来！”
可眨眨眼，路尽头只有来往的游客。她低下头，摸着脖子上的吊坠，笑了笑，眼角还挂着泪：“骗子，你都不等我。”
从驾驶舱出来，张姐给她们递了两张航天纪念贴纸，上面印着小小的飞船。清秋接过时，张姐说：“荷轩以前总攒这个，说要贴满清清的笔记本。”
她把贴纸贴在蓝色笔记本上，和便利贴挨在一起——“荷轩=藏星空宝藏的人”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飞船。林溪帮她拍了张照，照片里，清秋抱着笔记本，笑着看向镜头，眼角的泪还没干，像星星落在脸上。
走出航天馆时，夕阳正好，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清秋手里拿着纪念贴纸，嘴里含着薄荷糖，忽然说：“林溪，我今天很开心。”
林溪点头，看见她嘴角的笑，心里却有点酸：“嗯，我看出来了。”
“可是……”清秋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夕阳把云染成橘红色，像荷轩画的飞船尾焰，“开心的时候，就更想他了。”
她笑着，眼泪又掉下来，却没擦，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铁皮盒上。怀里的槐花香混着薄荷糖的清凉，像荷轩以前帮她擦眼泪时，指尖的温度。
“荷轩，”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我今天看见飞船模型了，还摸了模拟驾驶舱，你说的都对，星云真的好亮。可是你不在，没人帮我切三明治的边，没人在我紧张时顶我胳膊肘，也没人跟我一起说推进器像小油桶了。”
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贴纸，笑了笑，眼里的泪还没干：“不过没关系，我把你说的都记下来了，以后我来替你看飞船，替你记知识点，替你……把咱们的梦想写满笔记本。”
林溪走过来，帮她擦掉眼泪，笑着说：“咱们回家吧，明天还能来。”
清秋点头，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荷轩的字迹，抱着他们的星空。夕阳下，她的影子和林溪的影子靠在一起，像以前她和荷轩的影子，紧紧挨着。
她嘴角带着笑，脚步慢慢往前走，书包里的便利贴、铁皮盒、笔记本，还有嘴里的薄荷糖，都带着点涩涩的甜——开心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就像荷轩藏的槐花瓣，香里带着点晒干的苦，却让人舍不得放下。
晚风掠过，带着远处的槐花香，清秋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笑着说：“荷轩，明天我还来，好不好？”
风里好像传来他的声音，轻轻的，像在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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