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底有多难以想象。
柳初媛难堪地扭过脸,黄子弘凡却从上头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像是冰水浇灭了滚烫火苗。
原因无他。
她原本就是勉强掩住胸前,被出其不意一撩被子,难免大片走光,立刻手忙脚乱去遮。
黄子弘凡就被这下意识的动作弄得索然无味,似乎潜意识中仍然认为,遇到这种情况,她或许会娇嗔地睨他,或许会干脆松开被子明目张胆诱惑他,或许会假意斥他浮浪而眼中盛满笑意,或许其他。
总之,决计不会是躲避。
细微动作中透露出的陌生疏离像一根清神醒脑的银针,扎在胸口,凉意透心,提醒着他横亘在眼前的离散的五年时光。
大象端坐房中。
他收拾浑身气焰,沉默地坐在窗边,听背后衣物窸窣。
柳初媛快速检查包里物品,对镜整理仪容,扭头看向他的背影,轻声道:“我走了。”
没有回应。
她敛睫藏住情绪,跨好包,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听见黄子弘凡叫她:“……媛媛。”
媛媛。
他以前说过,好巧哦,他的小名也叫元元。
上学时他同蒲熠星一样唤她初媛,后来在一起,昵称爱称层出不穷,宝宝、乖乖、小公主、老婆……偶尔被惹急了佯怒,或者吵架的时候,字正腔圆地叫她“柳初媛”。
一坛桃花酒浸出的好嗓子,清霖霖的音质,清透温柔,不远不近叫一声 “媛媛”,原来是这种滋味。
媛媛,你……
黄子弘凡张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这话他问不出口,他不敢听答案。
你可曾有一丝后悔?
你想过我吗?
你……近况如何?
不行,话不能停在这,否则显得我很放不下。
黄子弘凡起身走向她,被地毯吸收的脚步声像散乱的心跳节拍。
“是要保密昨晚的事吗?放心。”柳初媛转头看他。
她递来极好的台阶,可黄子弘凡不想下。
“不是。”他下意识否认,好像承认了,就是在斩断他们本就微薄的联系。
我没有那么不在意,我……
黄子弘凡憋得心脏起皱。
“你拉链没拉好。”他伸手,装模作样地捏住已经到顶的拉链头。
心底响起轻嗤,说不清是因为顺利接话而松口气,还是因为所言非所思而泄了气。
“谢谢,”柳初媛没再转头,侧过脸道谢,又说,“那我先走了。”
女人的拉链和男人的袖扣一样,都是种亲密的表示。
在他撩开她的头发,鼻息扑在耳后的那一瞬间,柳初媛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仿佛她还可以转身索一个温情脉脉的吻,问他晚上是不是一起吃饭。
而实际上已经时过境迁,他们只是仓促的一夜,是日出就失效的午夜魔法。
喉头仿佛梗着一颗坏樱桃,酸涩的汁水刺激着食道收缩,眼睫蒙雾。
成年人的体面,是在不同的场合戴上精致合适的面具。
于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挑挑拣拣,戴上一副淡然离开。
酒店门隔绝彼此身影,杂糅的伤感苦涩像经年小火慢炖成的粥,在心底翻涌。
门里门外,又是一声叹息。
伤心人不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