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不苦,金陵可好玩了。”
看着祖父的神情变化,她就知道他又在想她小时候的事情了,当即开口。
她在金陵待了这么多年,可不仅仅只是养病这么简单。
而且,金陵温度适宜,风气开放,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她在那里别提多自在了。
如果不是到了该回京的时日,她还想在那里多待几年。
“京城也不差,等过些时日华姐儿身子好些了,可以让德真带你出去走走。”
邬善,字德真。
“好,到时候就麻烦德真了。舜华看向不曾说话的邬善。”
邬善扬起笑容,“包在我身上。”
不同于舜华从小在金陵养病,邬善和祖父住在这邬府,从小接受祖父的教导,对邬阁老有这天然的畏惧。
看着露出少年心性的邬善,邬阁老没说什么。
寒暄的话说完了,祖孙三人又聊了几句别的,邬阁老才去了书房。
他身为内阁阁老,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不计其数,能腾出这么一会儿和孙子孙女已经是很难得了。
没了祖父在场,邬善明显就放开许多,和她聊着近日京城发生的趣事儿。
邬善如今已经考取了功名,在朝廷上领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差事,并不需要每日上朝,只需处理一些事情就足以。
“听你讲了这么多,怎么不谈谈你自己。”
邬善讲的事情要么就是朝堂上的事情要么就是他的同门,反而鲜少提及自己。
听到这话,邬善反而沉默了下来。
“我啊,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日就是这些,没什么好聊的。”
他性子闷,在朝堂上也说不上话。
“是吗?”她轻笑,注视着他,“我怎么听说,我们德真是一个很厉害的木工呢。”
她的语气是自豪的,没有旁人提及木工二字时的鄙夷,仿佛只是说明他很厉害一般。
邬善握着茶杯的手顿住,“就是一点不着调的小玩意,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他故作轻松道,只有僵住的手指标志着他并不如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
或许是震惊,又或者是忐忑,毕竟他私底下做木工,几乎没有人知道。
“只是做着玩都那么精致,看来我们德真天赋异禀。”
回应的语气依旧不见嘲笑,反而是由衷的赞叹,让邬善的忐忑变成了触动。
怎能不触动呢?
木工在祖父的眼里就是不入流,可姐姐却不带任何的偏见,称赞他厉害,这让一直以来小心害怕的他如何不触动!
“我前些日子得了些适合做木工的木料,等下让人送过来,德真这么厉害,一定能物尽其用的,对吗?”
她说着,手指抱着暖手炉。
由于出生就患有不足之症,舜华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每每手炉都是不离手的。
“那我做些小玩意送给姐姐,就当解解闷。”
邬善很高兴姐姐理解支持自己做喜欢的事情,但是不能白要她的木料。
舜华也没拒绝:“好,姐姐等着。”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便一起用了早膳才分开,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许多。
之前舜华确实住在金陵,但每年过年她还是会回来的,故而府里也有她的院子,而且每天都有安排下人打扫。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少,但由于她身子不好又喜静,故而下人都会下意识放轻动作,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她手里的暖手炉凉了,贴身丫鬟及时为她换上新的。
舜华握着暖呼呼的手炉,心中的思绪却飘远了。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同,没有那么多修炼功法,哪怕有武功方面的,都是实打实的肉搏或者功夫,不存在法术之类的东西。
而她的身份也是原本没有的,邬阁老的孙女,和邬善一母同胞的姐姐。
只是不同于上个世界,她出生身体就很弱,被送到金陵养病才陆陆续续好一些。
而早些年,她确实都在养病,直到后面才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按照原定的年岁,今年是她回京的日子,日后她就要在这里久居,金陵只能算故居了。
其实,根据原来定的日子,她早就应该到京城了,只是回京的途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路上耽搁了。
具体什么事情暂不细说,舜华让丫鬟备好笔墨纸砚,徒手在纸上绘制。
墨水沾染白纸,原本空白的纸上逐渐丰富起来。
她站在案前,挥洒狼毫,勾勒出复杂图景。
图画上,是一白发的少年郎,他骑着马从荒芜中走来。
画面并不清晰,却见雪花飘落,天地寂寥。
那日回京看到的少年郎,她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又记得,这人本该是银丝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