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沈玠召他们入殿议事,他恰巧看见帝王右手无名指指缘沾了一点樱粉。
众人告退之时,这位与他并不相熟的帝师,却主动来搭话,他本以为自己的异常无人知晓。
张遮目光停在娘娘腕间那道血痕,转念又想起那句的“喂血之恩”。
他神色一凛,原来是后者。
圣人心动,亦有难平之色。
(谢危静了片刻,转眸提了方才滚落在案上的御笔,往那赤红的朱砂里蘸满,然后攥着她,慢慢从她右颈侧,顺着喉咙,锁骨,一笔从那莹白滑腻的肌肤划下,斜斜地落进左心房。)
(朱砂驱邪。)
(他心底萌了恶意,眼帘淡漠地搭垂,嘴唇凑到她耳畔,只轻缓又清晰地道:“滚。”)
(她如蒙受了巨大的屈辱一般,在他放开她的一刹,狼狈地退后,连端来的那碗参汤都忘了端走,落荒而逃。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谢少师你看你到底做了啥啊,真不愧是精通儒释道三家的能人,还知道用朱砂驱邪呢。
怪不得上一世找不到赛道,再是天赐良机,也抵不住您眼盲心瞎,把心上人当邪祟驱逐,活该被姜二姑娘嫌弃。
谢危总算是清楚姜雪宁的恐惧、不信任,来自于何处。
可他清楚,那大抵不是他的本意。
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案上碟中残留的一方纸,谢危眉头紧皱,眼神骤然沉寂下来。
这药,原来他也用了。
沈琅体弱,精神常有不济之时,近来宫中亦多了些江湖方士,这五石散或恐不日便要送上御案。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谢危一清二楚,他修佛修道,阅遍道藏佛典儒经,只是想寻个解脱之法。
可苦海难渡,欲念妄生,似乎唯有身陨之时,欲才可消。
他大抵已经许久未睡过好觉了,用了这虎狼之药,未尝不是想心出幻梦,烦恼尽消。
佛经有言,心若不静,或将万念缠身,意若不坚,恐有妖邪入体。如遇邪祟,则须自省其身,唤之不应,如此一来,妖邪自退。
男女欲色,他在天教时便见过不少,万休子信奉采阴补阳,行事比之京中声色场里也不差些什么,甚至有时还需两三女子并侍而上。
自此,色欲于他而言,比之污秽之物尚且不若。
多年修心养性,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这些贪欲,可他终是人,做不到四大皆空。
谢危恍惚了一下,他不喜宁二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惊怕,更厌烦她种种畏惧之举。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认真地凝视着姜雪宁,同她解释道:“宁二,我以为…那是梦。”
姜雪宁重生后不止一次想过,谢危到底如何看待自己?
是厌憎,是不满。
总归不会是喜欢。
正如弹幕之言,源于前世数次心照不宣的躲避,源于谢危两世亲口的告诫。他是想杀过她的,而她最后也算是死在他手上。
死亡的滋味,她已经切切实实地体会过一次,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没人能比她更懂。对于上一世自己自荐枕席却被拒绝的真相,说实话姜雪宁心里没有多少触动,顶多觉得自己死得太亏。
谢危以为是梦,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