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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陆菁菁的月光

连哄带骗

陆菁菁的手指死死抠着粗糙冰冷的门板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像一尊被钉在窗边的石像,维持着撩开窗帘缝隙的姿势,一动不动。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映着楼下路灯昏黄光晕中那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萧简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低头吻住了伊依。

时间在她眼中被无限拉长、扭曲。

萧简宽阔的背影几乎将娇小的伊依完全笼罩,那俯身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与她记忆中那个在学校里总是清冷矜贵,偶尔对伊依流露出无奈纵容的“哥哥”形象判若两人。

这不是一个安慰性质的触碰,这是一个……带着强烈情感烙印的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几乎盖过了楼下隐约传来的,属于伊依那微弱的带着惊恐的呜咽(在陆菁菁的视角里,那更像是被亲吻时无措的嘤咛)。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哥哥……吻了妹妹?!

这违背伦常,冲击认知的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震惊、错愕、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连空气都沾染了楼下那种禁忌又灼热的气息。

然而,这最初的排山倒海般的震惊浪潮退去后,留下的并非仅仅是旁观者的惊骇。

嫉妒。

是的,是嫉妒!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如此猛烈又如此陌生的情感。像硫酸腐蚀着理智,像荆棘缠绕着心脏。

凭什么?!

凭什么萧简可以那样理所当然地拥有伊依?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将她圈在怀里,可以那样……吻她?!仅仅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吗?这个身份,此刻在陆菁菁眼中,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成了一种令人嫉妒到发狂的特权!

一种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触碰、甚至……占有那抹月光的通行证!

伊依……那个像初生小鹿般懵懂,像春日暖阳般明媚的女孩。

她记得医务室里,伊依靠在自己怀里时,那温软的身体传递过来的轻微颤抖,以及发丝间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甜香。

那一刻,她僵硬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伊依的肩膀,笨拙地给予着支撑,内心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保护欲。那是她贫瘠灰暗的生命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需要”,甚至……有能力去“保护”什么美好的东西。

她记得伊依递过来那瓶拧开的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毫无保留的关心。

那瓶水,比家里任何昂贵的饮料都甘甜,滋润了她干涸龟裂的心田。

她更记得那个粉红色的小熊钥匙扣。

当伊依笑着递给她,说“送给你”的时候,那笑容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月光毫无保留地洒落。

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带着善意的礼物。她把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那金属的冰凉触感,此刻却在她紧握的掌心里变得滚烫,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还有萧家……那顿晚饭。

温暖的灯光,满桌冒着热气的、香气四溢的菜肴,林清晚温柔关切的夹菜,萧伯纳爽朗的笑声,甚至是萧简那看似冷淡实则透着纵容的注视(那时她并未多想)。

那种氛围,是她在家中从未奢望过的天堂。

伊依坐在其中,是理所当然被珍视的珍宝。

而她陆菁菁,像一个误入仙境的灰姑娘,惶恐又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心底隐秘的角落里,滋生的是对伊依所拥有的一切——那完整的,充满爱的世界的……渴望。

而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那束照亮她冰冷世界的月光,正被另一个男人,以一种极其霸道,极其亲密的方式拥吻着!伊依没有推开他!她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亲吻定住了!

一股尖锐的疼痛攫住了陆菁菁的心脏,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

那不是为伊依感到害怕(醉汉的威胁在萧简出现时就已经解除),而是……一种自己小心翼翼珍藏、视若珍宝的月光,正在被别人肆意采撷、染指的愤怒和恐慌!

为什么拥有那道光的人,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萧简可以那样抱着她,吻她?他凭什么?!

黑暗中,陆菁菁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茫然,渐渐变得幽深执拗,甚至……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

萧简那个吻,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心底某个被层层枷锁禁锢的潘多拉魔盒。里面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羡慕或对温暖的向往,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独占的欲望。

她看着萧简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失魂落魄的伊依护送上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引擎低吼一声,车子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速驶离,只留下两道红色的尾灯残影,很快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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