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刺目的白光。
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和汗液的味道,刺鼻地钻入萧简的鼻腔。
萧简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剧烈的抽痛。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眼前一片模糊,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坚硬的金属长椅上,身下是粗糙又散发着异味的薄垫。
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布满污渍的天花板,惨白的灯光,以及一排冰冷的,漆成深绿色的铁栅栏。
铁栅栏?!
一个激灵,萧简猛地坐起身!
剧烈的动作牵扯得他浑身骨骼都在呻吟,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宿醉带来的眩晕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更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眼前的环境。
这不是篮球馆,不是他的家,甚至不是任何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狭小封闭,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囚室?!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带着血腥和疯狂的气息,猛地冲击回他的脑海!
黑暗的街道,狂奔,刺耳的刹车声和怒骂…碧落小区那栋破旧的居民楼…疯狂地砸门…嘶吼着陆菁菁的名字…保安的拉扯…警笛的尖叫…冰冷的手铐…还有陆菁菁那张隔着混乱人群,在楼上门缝中一闪而过的带着冰冷嘲讽和胜利者姿态的脸!
萧简操!
萧简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身下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指骨撞击金属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他被抓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醉醺醺地跑到陆菁菁家楼下闹事,砸门,咆哮,惊扰邻居,然后被赶来的警察以寻衅滋事和扰民的罪名,铐了回来,关进了派出所的留置室。
耻辱!巨大的耻辱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全身。他萧简,天之骄子,何曾如此狼狈不堪,像条疯狗一样被关进这种地方?!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伊依。伊依还在陆菁菁手里!在那个心理扭曲,充满占有欲的女人家里。
在他像个醉醺醺的疯子一样被警察拖走的这段时间里,伊依会遭遇什么?陆菁菁会对她做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愤怒和耻辱!
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他非但没有把伊依救出来,反而把自己送进了局子!他把自己唯一能靠近她,保护她的机会都彻底葬送了。他现在像个废物一样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萧简伊依!
萧简痛苦地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冰冷刺骨,带着铁锈味的手掌中。
宿醉的头痛,指骨的剧痛,都比不上此刻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他仿佛看到伊依在陆菁菁那个阴冷的房间里,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瑟瑟发抖,被陆菁菁用各种方式“安抚”着,加深着对他的恐惧和排斥,而他,却无能为力!
萧简放我出去!
萧简猛地抬起头,对着紧闭的铁门外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悔恨而撕裂变调,
萧简我要出去!让我打个电话!求你们!
他扑到冰冷的铁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栏杆,用力摇晃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萧简伊依,伊依有危险!放我出去!
他的嘶吼在狭小的留置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和绝望,却只引来了外面值班民警不耐烦的呵斥
警察吵什么吵!安静点!等醒酒了再说。再闹把你铐暖气片上
冰冷的呵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萧简最后一丝疯狂的火焰,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他无力地滑坐回冰冷坚硬的长椅,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刺目的灯光照在他苍白失血的脸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布满猩红的血丝,整个人憔悴狼狈得如同流浪汉。
他完了。
他把自己推入了绝境。
他亲手将伊依推进了陆菁菁精心编织的,名为“保护”的囚笼深处。
而他,则被关在了这冰冷的铁窗之内,连触碰那囚笼的资格都失去了。
留置室的铁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于萧简和伊依来说,这黎明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更冰冷的绝望深渊。
萧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失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宿醉的剧痛依旧折磨着他,但更痛的是那清晰无比的认知:他亲手毁掉了一切可能。他与伊依之间,隔着的不再是兄妹的界限,而是冰冷的铁窗,扭曲的占有,和他自己疯狂酿下的苦果。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