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赵瑟瑟觉得李承鄞像鸭子,战战兢兢,通过付出鲜美的肉体来换取资源。他分明不在意任何人,却表现得无比深爱赵瑟瑟。
又一次云消雨歇,赵瑟瑟伏在床榻边缘,看他从容起身,拿衣物裹住布满红痕的躯体。鸭子的既视感更强烈了。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李承鄞回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见她粉面含春、娇弱无力的模样,眼神莫名顿住,漾开一抹柔色。
这很正常,他们刚做了世间最亲密的事。
但他到底是事业型强者,很快便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试探道:“太子妃跋扈惯了,哪天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替你出气。”
但赵瑟瑟怎么可能这般任性让他烦心,当即表明态度:“太子妃是殿下的正妻,身份尊贵,为了殿下,瑟瑟可以忍耐。”
正常人见妻妾和美,怕是会乐得笑出来。但李承鄞就是要挑起她们间的争斗,听瑟瑟甘愿委曲求全,不由神情僵硬。
这些天他屡次在太子妃那里碰壁。他对自己的皮相有自信,不知多少人想爬上他的床。
可太子妃一直油盐不进,端着姿态,冷眼旁观,仿佛在暗暗讥讽他的表演。加上皇帝皇后有意偏袒,一度让李承鄞很恼火。
所以他才将希望寄托在赵瑟瑟身上。
奈何赵瑟瑟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别说宫斗,他甚至看见她对太子妃柔顺和婉的一面。
这就导致李承鄞的计划中道崩殂。
现在又听见这副为爱痴狂的语调,李承鄞满心郁闷,他当初怎么就觉得赵瑟瑟是个人物呢。连敷衍都忘了,径直离开青鸾殿。
赵瑟瑟冷笑。臭男人,当她真傻啊?
明面宠爱捧杀,等到目的达到,第一个就拿赵瑟瑟开刀。他一点力不用出,只需躲在幕后操纵,坐享其成。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又过了些时日,太医照常诊脉,竟摸到了喜脉,不禁连连告喜。这可是东宫唯一的孕信。
等到皇帝皇后赏赐下来,李承鄞也知道了这大喜事,哪怕再心烦,也不得不扬起笑脸陪在赵瑟瑟身边。
“瑟瑟,我们的孩子终于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飘忽的语气跟着颤抖,旁人还以为是他高兴疯了。
赵瑟瑟埋在李承鄞怀里,感受他胸膛肌肉的抖动,脸上的笑意更甚,娇声攀上他的胳膊:“是啊,殿下可要保护好我们娘俩。”
毕竟这是维系赵家的纽带。
他想要皇位,就必须保住这个孩子,最大程度争取利益——在大权独揽之前。
李承鄞笑着应下,阴冷视线在赵瑟瑟尚且平坦的小腹打转,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算计的冲动。
同时得知这个消息,打算来看望赵瑟瑟的太子妃踏进青鸾殿,刚好窥见这一幕。她在门口怔愣一瞬,方才任宫女通报。
“本宫在此恭喜赵良娣了。”
住在东宫,太子妃原先红润莹润的脸颊很快消瘦下去,微微一笑,便与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太子妃自觉与太子相看两厌,不如不见,但宫里其他人的言语算计还是令她疲于应付。
看到太子妃,李承鄞第一反应竟然是极度心虚,好像背叛了对方。但他们之间压根不存在什么感情。
正好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便趁着这股奇怪情绪上头,借口正事出去了。
太子妃在他走后,见满屋只有她和赵瑟瑟主仆二人,不宁的心绪逐渐散去。赵瑟瑟一身素衣,抚着肚子,浑身绕着母性的温柔光辉。
恍惚间,太子妃看见了阿母的样子。想起家人,她一时头疼欲裂,脸刷的一下白了下去。
其实她和赵瑟瑟彼此不熟,更称不上推心置腹,但在这寂寞深宫,她本也无人可以倾诉,最后还是问了那个听起来很诡异的问题。
“若你与仇人有段旧情,现在近在咫尺,你会选择报复他,还是拼命逃离这牢笼?”
赵瑟瑟若有所思,抬头看她一眼。
笑道:“自然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了。一味逃离,最终无非亲者痛仇者快。”
太子妃沉默半晌,实在没想到赵瑟瑟是看似柔弱,实则性情刚烈的女子。
但这恰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也点醒了她。于是太子妃郑重向赵瑟瑟道谢,她说的对,凭什么有人恶贯满盈,还可以稳坐高堂,不染纤尘。
既然世道不公,她就自己拿回公平。
看着太子妃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赵瑟瑟知道,太子妃已经下定决心。这就很好。
本来温良应该对着好人,而不是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