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瑟瑟（完）

赵瑟瑟还在养胎，前朝就已经乱起来。

先是皇后及高相那一脉势力，在遭到李承鄞有意打压后，几乎是疯狂的回以报复。全然不顾李承鄞的重要性。

无论蝇头小利，还是军国大事，两党总能找到由头互相攻讦。

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李承鄞本来没把这些失败者放在眼里，他从来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众人，给予权力或罪章。他也没想到高相的人敢刺杀储君。

更加难以置信是他们还成功了。

一群饭桶!

浴佛节当日，他和太子妃一起遭遇杀手行刺，街上车水马龙，他们很快就跟侍卫们走散。最后藏身一处破庙内。

李承鄞胸前被杀手捅了一刀，不知道抹了什么毒药，感受刻骨铭心之痛，满头大汗。

他躺在草堆上，勉强保持神智清明。

旁边的太子妃仍穿着那身华美红衣，她受了惊吓，神情恍惚，不时自言自语。

李承鄞瞥她一眼，本来应该训斥她没有眼力见，为什么偏要拉着他往城郊跑，导致跟属下走散。

但看着太子妃娇媚动人的容貌，还有那身衣裳，他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下陷，宛若排山倒海的情意顷刻间苏醒。

李承鄞特意放轻声音，生怕惊吓到她，安抚道:“你别怕，侍卫马上就能寻来了。”

太子妃抬眸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软和的不像记忆里端庄严肃的人。她甚至凑近了，慢慢来到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可还是没人来。

这下连自信沉着的李承鄞都不免有些心慌，担心杀手们随时找到这里，他受着伤还带个弱女子，怎么都打不过的。

便提议现在就走，能找到村庄最好。

但太子妃拒绝了。

她看着李承鄞惊讶的表情，记忆里隐约浮现起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她的少年最爱，她对天地承认的丈夫，她的此生仇人。

她是谁？他又是谁？

“殿下，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李承鄞没说话，他注视着太子妃脸上不带一点温度的笑容，心里默默回应:曲小枫。

他竟然记得这个名字。它就写在大婚前，他偶然看见的那张国书上。就见过一眼，却那么清晰。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川的神水让我忘了三年，可是，却没让我忘记一辈子。”

太子妃笑着莫名说了一大段话。李承鄞的神智因为伤口逐渐恍惚，几乎快要听不清，但忘川水……

听到这个，李承鄞脸上汗越流越多，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仿佛看见了一只美丽怪物。

太子妃没有管他的心路历程，专心回忆起前尘往事。她为李承鄞讲了一个故事。

在草原深处，单纯少女救了来自中原的少年，两人互生情愫，结为夫妻。然后她得到了家破人亡、一族全灭的结局。

“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放了你。……第一件事，我要让你帮我捉一百只萤火虫！”

李承鄞的头更疼了。

随着太子妃的讲述，他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那副画面:天真美丽的少女，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晴空之下翩翩起舞，向天地立誓。

太子妃道:“顾小五，我这样叫你，你想起来了吗？”

顾小五是谁……

李承鄞太阳穴一跳一跳，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厚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最后低吼道:“世上哪有什么顾小五!”

太子妃闻言点头:“的确没有，因为他早就死了。即便不死，现在也将会死在我的手上。”

然后在李承鄞惊恐万分的眼神中，太子妃——西周九公主曲小枫掏出匕首，那是她从西周带来的爱物。

一边冲他微笑，一边利落划开他的胸膛，按昔日祖父教她宰杀牛羊的顺序。

“就让我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原来是红色的。

血液顺着白皙手掌向下滴落，慢慢与她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染了一地猩红。

她怔怔的松开手，任由那颗滚烫的心脏坠落，跌进脏污遍布的尘土里。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顾小五，那个人正策马朝自己奔来。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失约，只是去给她捉了一百只萤火虫。

然而萤火虫没有活过一晚。

就已沉沉睡去。

大仇得报，曲小枫顺手割下了仇人的头颅，不再停留，骑上屋外那匹白马，调转方向，朝某个地方跑去。

阿渡在那里，还有她的祖父、族人，都等在那里，等着玛尔其玛的回归。

重逢那日，他们会笑着唤她:玛尔其玛啊。

李承鄞一死，皇朝彻底炸开了锅，高相等人趁机夺权谋反，却被及时带兵赶来的赵将军一网打尽。

皇帝、皇后死在宫变当日，赵瑟瑟身怀太子唯一的血脉，理所当然登上权力的顶点。

史书记载赵太后垂帘听政数十年，贤德仁厚，期间与其余各国交好往来，盛世繁荣。直到新君亲政，她才舍得放权，隐退幕后。

终其一生，千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