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投身争宠事业以后,才总算明白馆陶那句话的意思。刘启简直就跟瞎了眼一样,只记得栗妙人和她的儿子,唯有他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至于其他人,刘启根本不放在心上。
哪怕王娡凭借年少时的那段缘分成功留在宫里,在刘启身边尽显解语花的本事,他的心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倒是说过一句:“小时候你帮过我,现在你进了宫,以美人的身份过着平淡日子,便算是我的报答了。”
王娡愣了愣,心里说不出的冷嘲。她的丈夫金王孙不正是死于眼前人的手上么?
家破人亡,原来这就叫报答。
见王娡傻站着不回话,刘启以为她愿意接受,又安抚了两句,旋即从心的去寻栗妙人了。
刘启对这种理性的女子总是无感,约莫联想到昔日的窦皇后,由此愈发心烦。王娡亦是,他便觉得她在背后算计什么。
以貌取人可不好。但谁让他是皇帝呢,天然有权力俯视、挑选下面的风景。
自己想明白了,刘启也不忘把前因后果告诉栗妙人,唯恐她吃起醋来,故意折腾王娡。毕竟是他从前的恩人。
闻言栗妙人面露诧异,随后微笑应下,娇笑着拉过刘启,又在昏暗罗帐厮混一夜。
少了一个劲敌自然是好事。
而且现在的王娡根本入不了栗妙人的眼,既没有孩子,也没有背景,只怕到死都还是个美人。哪里配与她相争?
她栗妙人可是未来大汉的皇后、太后。
接下来栗妙人私下确实不再针对王娡了,的确如刘启所言,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王娡的安静生活。
不过是另一个薄皇后罢了。
而受到“优待”的王娡也并不像刘启预想的安然,反而愈发焦急,若刘启不愿与她相见,她该如何为丈夫报仇雪恨呢?
想了想,王娡将希望寄托在馆陶身上。
馆陶算是她的合作伙伴,很快便找到机会把王娡带到了窦太后面前。家宴上,满宫妃子齐至,王美人的出现并不稀奇。
窦太后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不怎么好,忧思之下,眼疾也逐年加重。只有熟悉的人还能勉强看清。
一个照面,她却清楚看见那个王美人的长相,美丽的眉眼简直和故人如出一辙,不由惊呼出声:“慎儿……”
那声呼唤很轻,一瞬间的功夫,便淹没在盛大美妙的宫廷乐曲里,无人窥见。
就连近处的刘启都没听见。他不耐的看着身边恍若木偶的薄皇后,转头与栗妙人眉目传情,说着说着,紧拧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几乎是把帝后不睦的事摆在明面上。
薄皇后一如往常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紧攥着裙摆的手掌用力到泛着青白,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栗妙人轻视的瞥了她一眼,举起酒樽遮住唇角的笑意,继续与刘启说着悄悄话。
回到寝宫,栗妙人想起窦太后的失态,直叹稀奇,原来理智冷静如她也有表情管理失控的时候。
所以这和王娡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张脸?
直觉告诉栗妙人,其中必定有事。于是让珍珠秘密去探查王娡的来处,自己则找来上年纪的宫人,问起窦皇后的故人。
没想到当她找到蛛丝马迹,正在整合的时候,那边的主人公王娡先干出了一件大事。
王娡竟然趁着刘启醉酒时不备,掏出匕首狠狠捅了他一下,可惜准头不好,只是伤到了他的手臂。
但这已经使刘启勃然大怒,顾不得什么恩情缘分,立刻命人将王娡押进暴室,严刑拷打,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到底谁派来的奸细,是各地藩王,还是刘武,还是说另有旁的势力……
刘启躺在床上,手臂不断传来疼痛,让他原本昏沉的思绪陡然一清。他向来是个多疑的帝王,连宫里的窦太后都怀疑了一遍。因为他一直认为窦太后希望扶持梁王上位。
母后,你真的就这般厌恶我吗,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子嗣……你的眼里却从来没有我。
室内烛光昏黄,隐约透过床帐,尽数倾泻在刘启那张阴沉可怖的清俊面容上,与白日的温和帝王判若两人。
一片死寂里,他的眼睛里盛满暴怒、戾气,恍若一头即将发狂伤人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