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颜爵提出的关于“代价”的尖锐问题，白玉京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早已思考过无数遍。
“代价？”
她重复了这个词，白金色的眼眸中理性得近乎冷酷。
“颜爵司仪，维护任何规则，都需要付出代价。维持旧规则，代价是本源持续流失，能量日益失衡，绝大多数生灵（包括仙境仙子和人类）在虚假的和平中慢性死亡，直至某一天整个体系彻底崩溃，无人可以幸免。”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说着最残酷的现实：“而打破旧规则，建立新秩序，代价则是那些依附于旧规则、并从中获利的既得利益集团，将失去他们不正当的利益，甚至因为过往的行为受到清算。”
她目光扫过众阁主。
“叶罗丽战士，以及与他们签订契约的仙子，他们使用的力量，有多少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有多少是‘借’来的，甚至是‘偷’来的？”
“他们享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带来的便利和荣耀，那么当力量的主人要求归还时，他们付出‘失去力量’的代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至于因此可能引发的冲突和伤亡……”白玉京的语气依旧平淡。
“那便是他们选择依附旧规则、抗拒变革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就像两军交战，士兵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代价。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新生，世间没有如此便宜的事。”
“荒谬！”这次出声的是水清漓。
他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冰蓝色的眼眸带着痛惜和不解看向白玉京，“长生，你何时变得如此……漠视生命？默默他们只是孩子，他们使用力量是为了保护！保护同伴，保护世界！他们的初衷是善良的！”
“善良？”
白玉京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水清漓，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水清漓感到一种比寒冬更甚的冰冷。
“水清漓，善良是动机，不是结果，更不是践踏规则的理由。因为善良，就可以未经允许拿走别人的东西？因为善良，就可以无视自己的行为对世界本源造成的伤害？”
她微微偏头，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我以为，执掌水之本源、维系生命循环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规则’的重要性。无水，生命不存。无规则，世界不存。”
“何时起，你竟将个人的‘善良’情感，凌驾于维系世界存在的根本规则之上了？”
“我……”水清漓再次语塞，脸色苍白。
白玉京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将他一直不愿正视的矛盾血淋淋地剖开。
他维护王默，是因为情感；但世界的规则，需要的是理性。他陷入了两难的撕裂。
“更何况，”
白玉京不再看他，转而面向众人，
“谁规定，他们的‘保护’就是正确的？他们保护的是什么？是一个依靠窃取能量、扭曲规则而维持的、注定要崩塌的虚假世界！他们的‘保护’，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延缓新生的到来，是在加深世界的痛苦！”
这个观点极为尖锐，甚至可以说颠覆了叶罗丽战士存在的根本意义。
毒夕绯此时轻轻鼓了鼓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不得不承认，仙子的话确实点出了一些我们刻意忽略的问题。”
她慵懒地开口，
“比如，我的毒。因为人类世界的污染，我的力量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这本身就是旧规则失衡的体现。叶罗丽战士的存在，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反而有时会因为他们的行动，让人类更加……肆无忌惮地破坏自然。因为他们总觉得，有‘叶罗丽战士’会兜底。”
她的话，让颜爵、时希等都陷入了沉思。
就连庞尊，也收敛了些许躁动，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灵犀阁维护平衡，但他们维护的，究竟是一个健康的平衡，还是一个……病态的、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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