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着走着见前面挤了一群人，沈听肆走过去看，姜冉也紧跟上他的脚步。
“又死了一个啊……”
“第几个了这是？”
“第四个了吧……”
“咱这做什么孽了啊，同这妖婆住在一起，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的，真是……唉。”
“就是啊。”
沈听肆闻言笑着问道：“兄台，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此地歇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快走哇，此地不宜久留！”
沈听肆问道：“为何啊？”
“这最近啊，常有夜婆在半夜作祟啊。”
姜冉疑惑道：“夜婆？”
那人啊了一声，道：“就是那镇西的王婆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疯疯癫癫不人不鬼的，你看。”他指着公文又继续说道：“这短短几个月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说不定就是那夜婆干的！”
姜冉问道：“死了这么多人，屠县令不管的吗？”
“你说屠正卿啊？嘿，他管个屁！他恨不得将自己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呢！”
姜冉听后心生愤懑，道：“身为县令，竟如此不尽责。”
沈听肆拉了拉姜冉的衣袖，示意她稳住情绪，紧接着又笑着问道：“那这王婆子家住哪儿啊？”
“就在镇西，那个最破的就是，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那地儿邪啊，我们都不敢靠近的。”
沈听肆点头道：“多谢。”
二人走了一段路，沈听肆一直在想什么，姜冉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夜婆。”
姜冉喃喃道：“夜婆拐尸。”
“你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到此？”
“你可知这背后是怎么回事？”
姜冉摇摇头，道：“不知，我被困在那洞中许多日，所以根本还没来得及查呢。”
“昨日，我确实留意到那山洞中有许多尸体，不过没认真看。”
“那洞有没有别的问题？”
沈听肆想了想，点点头道：“有。那似乎是一个硝石洞。”
“没别的了吗？”
沈听肆摇摇头，转而又道：“算了，先买点吃的回去填饱了肚子再查吧。”
“嗯。”
二人买了许多吃食回客栈，到客栈门口时，姜冉注意到了客栈的名称，她念道：“遇故馆，好名字。”
沈听肆点头道：“的确好名字啊。”
权书臣不知何时走到门口，他对沈听肆道：“怎么这么慢？饿死本少爷了。”，当他转眼看到姜冉后，转而作揖道：“祭酒大人。”
沈听肆一时不知是哭是笑，他道：“好啊你，还两副面孔呢。”
姜冉被逗笑，她温声道：“权公子不必拘礼，在外查案不比宫中，自在就好。”
权书臣闻言起身笑而无言，沈听肆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点心递到权书臣面前，道：“你还饿不饿了？”
权书臣立马拿过来，道：“当然饿了。”说着就跑进了客栈，余下二人无奈笑笑也进了客栈。
权书臣是真的饿了，一下吃了半包点心，还点了一大桌子菜，沈听肆光看着就觉得钱包在流血，不过还好有姜冉。
权书臣擦擦嘴，问道：“你们出去有什么收获吗？”
沈听肆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道：“查到了夜婆。”
“什么破？”
沈听肆重复道：“夜婆拐尸，也就是昨晚我们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她是镇西的王婆子。”
权书臣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我还以为那是鬼呢，速度那么快。”
沈听肆道：“等吃完了我们去她家中看看。”
权书臣点点头。
姜冉道：“奇怪。”
沈听肆转头问道：“怎么了？”
“我来此地其实还有一事，就是来检察屠正卿的修缮工作。”
权书臣疑惑道：“修缮？”
姜冉点点头，道：“不错，一年前陛下拨款，令屠正卿在一年内将檀渊修缮一番，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破屋啊。”
沈听肆道：“你的意思是屠县令私吞缮款？”
姜冉点点头。
沈听肆喃喃道：“这个屠县令倒有意思，有机会得好好会会他。”
三人饱腹过后便来到了镇西王婆子的家，这里的确破败不堪，推开木栏门，院里更是残破，侧面屋舍的屋檐已经倒塌，茅草都堆到了地上。
三人走进屋内，屋内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方桌并无其他什么，权书臣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草编蜻蜓，道：“这夜婆应该有个孙子孙女什么的吧？”
沈听肆点点头，道：“这确实有小孩儿生活过的痕迹。”
三人正在屋内四处查看，而屋外却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冉捡起地上的一本破书，上面落满了灰尘，沈听肆见状接过，他用手拍去上面的灰尘，见封皮上模模糊糊写着几个字：檀渊县志。
沈听肆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嗅了嗅，眉头紧锁。
姜冉察觉到后问道：“怎么了？”
沈听肆猛地抬头，道：“火油，快走！”
说着他拉起姜冉拍了一把权书臣的肩膀就往外跑，三人前脚刚跑出院子，后脚屋子就着了火。
周围村民见后忙来救火，火势很大，屋子几乎要烧没了，那腾起的浓烟呛得很。
权书臣忍着咳嗽问道：“怎么会突然起火？”
姜冉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火油的味道。”
沈听肆看着燃烧的大火，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权书臣问道：“谁啊？”
沈听肆摇摇头没说什么，姜冉叹道：“可惜，还没来得及看那本县志。”
沈听肆道：“不可惜，县志嘛县衙门多的是。”
姜冉问道：“你怀疑屠县令？”
沈听肆点点头，道：“实在可疑，不过不急，明天再去拜访他。”
姜冉会意点点头，权书臣却疑惑道：“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沈听肆拍了一下权书臣的头，道：“不能打草惊蛇啊，小伙子多补补脑吧。”
权书臣被拍了一下自然不乐意，反拍了沈听肆一巴掌，沈听肆笑笑没说什么。
大宁国天牢内，薛文斌被用了酷刑，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一个黑衣人缓缓走来。
薛文斌迷迷糊糊看见人影，以为是来救他的，他用尽力气去抓那人的衣角，嘴里道：“救……我……”
那人却一刀要了他的命，没有一丝犹豫。
夜深，一轮明月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中，大地朦胧了一层月光，清幽至极。
沈听肆独坐在客栈后院的石凳上赏月。
“沈公子雅致啊。”
沈听肆回头只见姜冉披着斗篷，手里提着两壶酒冲他晃了晃，另一只手抱着一件斗篷。
“姜大人也是啊。”
姜冉走来将斗篷递给他，自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沈听肆披上斗篷与姜冉对坐。
姜冉将一壶酒推到沈听肆手旁，笑道：“刚温好的。”
“姜大人有心，那沈某就不客气了。”，他拿起那壶酒就饮了一口，又道：“好酒啊。”
姜冉垂头喃喃道：“仙人醉，他最爱喝的。”
沈听肆闻言放下酒壶，顿了顿问道：“姜大人心中有放不下之人。”
姜冉抬头苦笑一声，眼眶微微泛红，说道：“是啊，我这心里住着一个不归之人。”
沈听肆心一颤，看着姜冉的神色开始变得凄凉，他心中涌上一股愧怍，他温声道：“这不归之人又何必留恋呢？人生漫漫，大人当向前看啊。”
姜冉无言，她脸上挂着一抹惨笑，眼泪已然落下，她道：“是啊，他既然都不肯回来，我又何必恋恋不忘呢？”
沈听肆点点头，再抬头时却与姜冉对上，姜冉看着他说道：“说来莫怪，我那日竟把沈公子认成了他。”
沈听肆摆摆手，道：“不怪不怪。”
“沈公子何名？”
“沈莫。”
姜冉低声重复了一遍：“沈莫。”
沈听肆拿起酒壶饮了一口，他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影子映在地上，姜冉猛然抬头愣了神，那身影似是故人归来。
姜冉张了张口，喃喃道：“鹤之……”
沈听肆并没有听到，只是抬头望着月亮。
姜冉手开始发抖，她慢慢起身，伸手去抓，可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近在迟尺却又相隔天涯。
她心道：鹤之……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沈听肆望着天空，姜冉看着他，忽然姜冉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沈听肆回头见后及时抱住她，姜冉强撑着抓住沈听肆的手，道：“你……到底是不是鹤之……”
沈听肆动了动眸子，垂首无言，姜冉将发抖的手伸向沈听肆的脸庞，她已泪如雨下，此刻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她神志有些不清，模糊间仿佛真的看到了故人。
“我……我找了你十年啊……”
“我为了你……入朝为官，只为查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鹤之，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鹤之……我真的好累好累啊，你为什么十年不曾来找我……”
姜冉慢慢地闭上眼睛，躺进沈听肆的怀中，她嘴里却还念叨着：“鹤之……”
沈听肆看着怀中的姜冉，内心无措，他只是抱着她给她一个依靠，其他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半晌只说得出几个字：“阿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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