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抱着喝醉的姜冉进了客栈,他轻轻地将姜冉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要走之时却被姜冉拉住:“别走……”
沈听肆回身蹲在床边,他挣开姜冉的手,将其放回被子里再给她塞好被子,他看着姜冉笑着温声道:“姜大人醉了,早些休息吧,沈某也告辞了。”
姜冉泪眼婆娑,她喃喃道:“鹤之……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大人喝醉了,我不是……”
姜冉慢慢起身,倾向沈听肆道:“可你真的很像他。”
“大人如此思念那位薄情无义之人吗?”
姜冉皱眉不解,沈听肆继续道:“那人十年未来见过大人,如何不是薄情之人?”
“不是这样的……”
“沈某敢问大人,那人是否还活着?”
姜冉忙道:“当然……”
“大人确定吗?”
姜冉摇摇头,一时无言,她呢喃道:“我……不知道。”
沈听肆道:“若如此,那人便当那人已经死了吧。”
姜冉眸子一缩,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沈听肆内心也涌上一阵酸苦,他看着姜冉哭红的双眼,他看着姜冉紧皱的眉头,他看着她脖子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他心一阵绞痛。
沈听肆沉声道:“薄情之人死亦何哀?”
姜冉闻言脸上挂上一丝怒气,她带着哭腔喊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沈听肆无言,她还是这么维护他,不许别人说他,和曾经一样。
十年了,什么都变了,本应一切如沈听肆所料的那样,无人再在意他,无人再寻他,可意料之外,姜冉对他情深如故。
这使他已死的心多了几分生机,他的前半生太累了,所以他才想这样活一次,他将从前放下,当沈鹤之已经死去,可他不料,还有人拼命抓住沈鹤之的一丝气息,不肯放手。
姜冉猛地抓住沈听肆的手,沈听肆思绪被拉回,他抬头笑道:“大人大量,在下并非有意,只是听大人所言,那人确实负了大人。”
“不,没有,他没有负我。”
姜冉顿了顿,苦笑一声道:“他有他的苦衷,但他不说,我能理解的,我不怪他。”
她垂眸又低声道:“只是不知……他怪不怪我。”
“不会的。”
姜冉倏然抬首,眼中满是诧异,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只觉鼻头一酸,泪水涌出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眼前人。
“大人没有做错什么。”
姜冉顿首,她抓着沈听肆的手更紧了一些,她仿佛已经确定了,眼前人就是故人。
也是啊,曾朝夕相处十载,又怎会认不出呢?曾镌刻在心中,深印在脑海中的模样,又怎会轻易地被十年风霜所消磨殆尽?
只是,他还是不愿承认。他们之间也因此隔了一层屏障,只能贪婪此刻醉酒的一瞬,将所说的话都以醉言搪塞过去,此后也不再相提。
姜冉不明白,为何他不与她相认,沈听肆也不明白她为何愿意苦等他十年,可这一切的答案都是那么的简单,不过一个“爱”字。
他们都爱却不言说,一个苦苦寻觅了十年,一个躲躲藏藏了十年。他不想打扰她,她却只想找到他。
而此刻仿佛一切圆满。
但终不过一场泡影,转瞬即逝。
沈听肆好不容易脱身出了房门,转身却看见了权书臣,他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抬头笑道:“权公子有何事啊?”
“你怎么从祭酒大人的房间中出来了?”
沈听肆啊了一声道:“这方才啊,我与大人小酌了几杯,见大人喝醉了我便将她送了回来。”
权书臣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沈听肆听着无奈又好笑,他道:“权公子这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我可告诉你,祭酒大人心中早就有人了,你可别想了。”
沈听肆点点头,转移话题问道:“权公子找在下就为此事吗?”
权书臣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哦了一声,道:“当然不是,有件大事我要告诉你的。”
“去我房间谈吧。”
权书臣点点头跟着沈听肆进了房间,二人对坐,沈听肆倒了两杯茶,权书臣将一封密信递到沈听肆眼前,道:“这是从京城传来的密信。”
沈听肆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半晌才道:“薛文斌死了?”
权书臣点点头,两眼放光地赞许道:“你看得懂密文啊?”
“一知半解罢了。”
“但你说的不错,薛文斌在狱中被杀,圣上因此大怒,下旨势必要查出是谁干的,顺天府的人已经出动了。”
沈听肆沉思道:“此事不简单。”
权书臣点点头道:“确实,这背后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沈听肆起身道:“我出去一趟,权公子先回房歇息吧。”
权书臣起身拦住他道:“诶,不是要一起查案吗?”
沈听肆转过身来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一同查案了?”
权书臣一时无言,他道:“这案子是我爹让我来查的,而你恰好也喜好查案,你我二人合作,此案必破啊。”
沈听肆笑了笑,道:“我那不过是骗薛阁主的罢了,查案既费脑筋又费时间的,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那你为何还要查这夜婆案?”
沈听肆啊了一声,道:“我呢只是对这个案子很好奇啊,权公子不觉得此案很有意思吗?”
权书臣点点头,道:“所以我邀你一起来探案啊。”
沈听肆叹了口气道:“行吧,跟我来。”权书臣点头跟上。
夜深之时的檀渊果真凄凉,幽静的月光更添几分诡异。
沈听肆带着权书臣来到那家商铺,进去之前沈听肆特意嘱咐道:“这是暗点,里面的人来路不简单,权公子莫要轻举妄动,交由我来就好。”
沈听肆依旧站在门前笑着看向那人。
那人依旧嘶哑着声音说道:“你还带了一人。”
“是啊,新交的朋友。”
权书臣闻言笑着跟那人摆了摆手,可那人却连头也没抬一下,权书臣见状略显尴尬地放下手。
“朋友?呵……”
“我是来问一人的。”
“谁?”
“薛文斌。”
那人抬眸,眼中依旧是狠厉,他没有说话从手边抽出一张纸扔给沈听肆,沈听肆接过后笑了笑道:“谢了。”
二人推门离去,权书臣凑上来问道:“这暗点之人就这样把消息给你了?不要点钱财什么的?”
“许是他觉得我与旁人不同吧。”
权书臣礼貌性的笑了笑,没回话。
二人回了客栈之后仔细研究了一下那纸上的内容。
权书臣问道:“这薛阁主是氏羌人?”
“氏羌人?”
权书臣递过那张纸,指着上面一处说道:“你看这写着呢。”
沈听肆接过看了看,道:“当真是氏羌人。”
“这氏羌乃是百年前的古国,可早已灭国了啊,如今却又开始作祟。”
沈听肆喃喃道:“那人为何要杀氏羌后人?”
“对啊。”
沈听肆想到了十三年前,自己曾遇见过氏羌后人的部落,当时攻打西北狼山之时,万军之首的慕容将军正是氏羌人。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沈听肆越来越好奇了。
他道:“不管如何都得查下去,快歇息片刻,天亮后我们去拜访拜访那屠县令。”
权书臣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