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护工头埋得更低，声音跟蚊子哼似的：“不行的……上面没下命令，我不能给你开。”

林七夜没再跟他废话，眼神“唰”地扫过去，直勾勾钉在墙角那台亮着小红灯的监视器上，那眼神凶得像要把镜头凿个洞。

监控室里，李医生手指正摩挲着耳机，视线先落回屏幕——画面里新堂房间的观察窗玻璃上，方才凝着的一层薄霜不知何时化了，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水痕，像谁用手指划过。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敲了敲耳机，对着麦沉声道：“开门。”

护工耳朵里的对讲机“滋啦”响了声，她猛地抬头应了两声“是！”

手忙脚乱地凑到门边按密码，按键“嘀嘀”响着，金属门“咔嗒”一声弹开条缝。

林七夜推开门时，寒气顺着门缝往他后颈钻，可他半步没停，径直走到病床边。

床上的欣棠平躺着身子，脸色白得像蒙了层薄雪，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霜气，连盖在身上的厚棉被都透着股冷意，仿佛她整个人还陷在冰里没出来。

监控室里的李医生忽然坐直了身子——屏幕右侧的生命体征栏里，原本近乎平直的心率线轻轻跳了一下，接着是血氧饱和度，也跟着往上飘了两个点。

他猛地凑到屏幕前，手指点着鼠标放大画面，只见欣棠眼睫颤了颤，连带着放在身侧的手，指尖也极轻微地动了动。

“醒了？要醒了？”李医生声音都发紧，手不自觉攥住了桌角。

这一年来，从药物到物理刺激，能用的法子全试遍了，欣棠的指标始终像冻住的湖面，半点波澜没有，可现在，就因为林七夜进了病房，不仅温度在升，连生命体征都活过来了。

他盯着屏幕里林七夜的背影，眉头拧成结：“难道他和欣棠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病房里，林七夜已经蹲下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他先碰了碰欣棠露在被外的手背——冰得刺骨，比病房里的墙还凉。

林七夜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往被子里拢了拢，又将她散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就这一个小动作，病床上的欣棠忽然“唔”了一声，眼睫颤得更厉害了，像只快要醒的蝴蝶。

林七夜立刻顿住手，屏息盯着她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

“七夜……”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带着刚醒的迷茫，眼睛半睁半闭，视线虚虚地落在他脸上，像蒙着层雾，“是你吗？”

林七夜心猛地一揪，之前那股恶狠狠的劲儿全散了，只剩下翻涌的慌和酸。

他抬手覆在她眼睛上，挡住天花板的冷光，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是我，我来了。”

掌心下的眼睫又颤了颤，欣棠的手慢慢抬起来，攥住他的袖口，力道很轻，却攥得很紧，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我冷……好冷……”

“不冷了。”林七夜说着，干脆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的棉被外面，又伸手探进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着，“你看，病房都暖了。”

监控室里，李医生盯着温度指数已经跳到十五摄氏度的屏幕，又看了眼欣棠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突然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写着：“林七夜=移动热源+生命激活剂？需验证关联机制！”

写完，他抬眼继续盯着屏幕，连眨眼都舍不得，生怕错过病房里任何一个细节——这可是他等了整整一年的转机。

病房里，欣棠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些，看清了林七夜的脸，眼泪忽然就滚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带着点温热的湿意：“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林七夜打断她，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指尖触到她脸颊的温度，比刚才暖了点，“我说过会找你，就一定能找到。你再等等，我带你出去，咱们回家。”

欣棠望着他，眼泪还在掉，却慢慢勾起了嘴角，攥着他袖口的手又紧了紧：“好，回家。”

林七夜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只是眼底的红没藏住。

他没再说话，就那么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偶尔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而监控室里的李医生，手指在桌面上飞快敲着，目光死死锁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眼神里满是凝重与急切——答案，一定就在林七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