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温使墨温大将军班师回朝了!率军途径寒月国十二城,遇十二真仙、四位天仙截杀,竟无一人能接他半招!十二城烽烟未散,他就已提敌人首疾归来。”
客栈内,两名修士对坐饮酒,谈及此事时满脸惊悸。白发修士呷了口酒,压低声音:“什么将军,如今该称摄政王了。只是温家当年……”
话音未落,黑发修士猛地按住他的手,紧张地扫视四周,见无人留意才松了口气,声音发颤:“王兄慎言!温家的事你也敢提?,当心祸从口出。”
白发修士像是意识到什么,惶恐的闭了嘴,客栈内的喧嚣仿佛都因这三个字沉了几分。
大洛国都城繁华如旧,皇宫红墙巍峨,墙内柳枝攀出瓦檐,随风轻摇,隐约可见金銮殿的琉璃顶。殿内气氛却凝滞如冰。
温使墨一袭束腰红衣,手持红扇,唇色艳若滴血,眉梢眼角缠着股疯劲,偏生笑起来时又带了四分妖异,站在殿中像尊千年难渡的妖孽。他左手捏着两道圣旨——一道是新封摄政王的册文,另一道,是覆灭秦家满门的旨意。
地上,秦相秦伯文抖如筛糠,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温使墨缓步上前,蹲下身,用红扇轻抬他的下巴,笑容温和得像在闲聊:“秦相,被扣上贪污的罪名,不好受吧?毕竟你向来是百姓口中的‘好官’。”
秦伯文对上他的眼,那温柔面具下的疯狂让他脊背发凉,却仍强撑着怒视:“我秦伯文为国为民,两袖清风!你与陛下这般污蔑,就不怕百姓骂你奸臣、骂陛下昏君吗?”说“奸臣”时他死死盯着温使墨,说“昏君”时目光狠狠剜向龙椅。
温使墨低笑出声,笑声里疯意翻涌:“你觉得我在意吗?你让他们骂,他们骂的声音越高,我越兴奋。你敢对天发誓,自己两袖清风吗?”
周围大臣个个僵如木雕,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龙椅上的洛寒城一身金袍,剑眉星目,眼眸清冷深邃,慵懒地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自始至终沉默旁观。
“疯……疯子!”秦伯文被他的眼神吓得瘫坐在地,声音都破了调。
温使墨起身,闭眼深吸一口气,神情享受又病态:“陛下的名声,我一人担着便是。”他转头看向众臣,语气温柔却带着刺骨寒意,“今日之事,诸位不会外传吧?”
“自然!自然!”大臣们慌忙应和,头埋得更低了,生怕慢了半分便惹来杀身之祸。
温使墨满意一笑,转身拔出佩剑。秦伯文惊恐后退,声音嘶哑:“这里是金銮殿!你敢……”
话音戛然而止。利剑划破空气,鲜血溅上温使墨的脸颊。他闭眼轻嗅,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舒坦。”
洛寒城终于撑起身,似要开口,却被温使墨骤然睁眼的目光钉在原地。
“陛下有意见?”
洛寒城看着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慵懒的靠在龙椅上,用手撑着额头,他惊讶的不是温使墨真的在金銮殿杀了秦伯文,而是惊讶于温使墨的疯。
洛寒城他温柔一笑。“侄儿自是没意见,叔叔可随意,只是叔叔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多谢陛下关心。”温使墨拱手告辞,转身离去。洛寒城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落寞——他们终究,只能是君臣。
他何尝不知温使墨的用意:当众杀秦伯文、灭秦家,对外只说是摄政王跋扈,皇帝忌惮无力阻拦,如此,便能护他名声无虞。至于秦伯文……虽罪不至死,但民间声望盖过帝王,本就是取死之道。
此时的秦家府邸,张灯结彩,喜乐喧天。今天是大公子秦穆云的二十一岁生辰,府中上下喜气洋洋,没人察觉灭顶之灾已在门外。
“云儿,快来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服!”大夫人笑着招手,眉眼温柔如水。
秦穆云刚要回头应和,府门“砰”地被撞开,乌压压的官兵蜂拥而入,拔剑便砍。惨叫声、哭喊声响彻府邸,鲜血瞬间染红了红毯,也染红了梁柱上的红绸。
大夫人被两名士兵擒住,长剑划破脖颈的刹那,她的目光仍望着秦穆云,似在无声催促:快跑。
“母亲!”秦穆云撕心裂肺地嘶吼,疯了般朝着母亲的尸体扑去。
温使墨缓步走进来,闭眼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恐慌,脸上挂着享受的表情:“嗯~,好熟悉的味道。”
混乱中,一道带着哭腔却异常愤怒的声音刺破喧嚣,眼眶中全是血丝,泪水已浸透了他的脸庞:“温使墨凭什么灭我秦家!我们一生清苦,从未得罪他!”
两名士兵正要把他也一起处理掉时,温使墨正巧睁眼望去——只瞧见秦穆云怀抱着母亲的尸体,脸上泪水混着血污,手中紧紧攥着一卷染血的书。
即便此时他脸上只有愤怒和悲伤,但就这么看去,也能看出他骨子里谦和温润,一身气势矝雅金贵。
但这谦和温润的脸上,却在愤怒和悲伤中多了些悲凉。
“住手。”
温使墨不平不淡的开口,正要砍向秦穆云的士兵,剑停在半空中,愣了两秒后赶忙把手中的剑丢到一边,立刻跪地行礼:“见过摄政王!”
温使墨挥挥手让他退下,红扇轻摇着缓缓走近:“凭什么?凭你秦家贪污,够吗?”
“你胡说!”秦穆云怒吼,声音因悲愤而沙哑,胸腔剧烈起伏,指节因攥紧染血的书卷而泛白,“我秦家世代忠良,爱国爱民,从未贪墨过一分一毫!”
温使墨笑了,红扇在掌心轻摇,眼神里漫着几分玩味:“那若是陛下容不下你们,我奉旨行事呢?”
他缓步走到秦穆云面前,长剑“噌”地出鞘,冰冷的剑身瞬间贴在少年颈间,寒气顺着肌肤往骨头缝里钻。他想看看,面对生死穆云会怎样?是恐惧?还是害怕到惊慌?但秦穆云眼底却没有半分惧色。
但都不是,秦穆云没有丝毫的退惧和害怕恐慌,温使墨看着他此番表现,挑了挑眉,有点诧异。“不怕死吗?”
奏穆云轻声一笑,淡淡的看着她,眼神空洞,抬眼迎上他那双凤眸,“牵挂都没了,死又如何。”
温使墨脸上的笑意更深,越发对他欣赏起来。
“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他语调漫不经心,眼底是疯批独有的偏执与兴味。
“秦穆云。”
少年声线冷硬如铁,每个字都像藏着未熄的灰烬与锋芒。
“秦、穆、云……”他低眸小声地呢喃了一句,再次抬眼看向他时,架在秦穆云脖子上的长剑已“唰”地一声收回鞘中,带起一阵冷风扫过秦穆云的脸颊。
温使墨转过身。“小子,跟我走。”
他抬步向着门外走去,秦穆云低眸沉了沉,抬眼看向他的背影。
“你不杀我?”
温使墨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他,红唇弯出抹妖异的笑。“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你。”
“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你。”
“我会杀了你。”
他抬眼与他对视,眸光里翻涌着灭门之恨,秦穆云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就那么死死盯着温使墨。
温使墨见他这样子用红扇捂住嘴,开怀大笑。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