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海风咸湿，海浪汹涌，杜明忍着因酒精带来的头痛去搞蛇船，谈好后找出烟来压制头痛，同时让自己清醒，一旁的信一跟他要了根，两人一块抽
几人把陈洛军送回了城寨，龙卷风吩咐杜明和信一去搞蛇船，送陈洛军回大陆，越快越好，但再快他们也只能搞到明天清晨的
“陈洛军居然是陈占的儿子”难怪龙卷风总看着陈洛军若有所思，应当是早知道了，但其中又有些许不对劲，看仇人之子的眼神，不该是龙卷风那样的，而且早就认出来了，为什么还放任陈洛军留在城寨
“真是，造化弄人，大佬让我们搞好赶紧回去，我们还是快走的好”
疑点太多，但杜明没空想了，现在快点回去说不定还能再回去休息一小会，再过几小时就要带陈洛军上船了
杜明和信一没再耽搁，往城寨的方向走，路上路过港口，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王九
杜明全身肌肉顿时紧绷，他看看旁边的信一又看看王九，心里祈祷王九眼瞎认不出他，要是王九多嘴在这骨节眼上把事爆出来，就真的麻烦了
信一看见了王九同样紧张，拉着杜明找了个便利店躲起来，假装买东西的同时观察着港口那边王九和一众越南帮小弟的动向
“开工啊！快点卸货！”
两人看着催工的王九和扛着什么的小弟，只当是来了白粉，放松后出了店门正想换条路走，就遇到从街角转来的两个来帮忙的小弟
这次换杜明拉着信一往回躲
“大老板终于接手这种生意了？咱是不是不用天天包白粉了？”
“屁，其他箱子还是粉，里面唯一装家伙的箱子里也就一把家伙，还是外国高级货，最近那些条子开始打击黑市，生意链都快崩了，老板高价买了个古董画放在那外国货上面才逃过海关，据说拿来私用”
杜明愣住，国外海关检查货物时只要货物是画通常不会用光线扫描，避免伤到画作，他以前听过他大佬说，国外军火贩子经常利用这一点贩卖军火，更何况刚刚那两个人的描述怎么想也……
“那边那两个说什么废话过来卸货啊！舌头都给你砍掉！还有那两个想溜走的！要去哪？！”
杜明刚想走的脚步顿住，心理暗骂视力不好还大晚上戴墨镜，信一有点紧张，但还是果断转身准备速战速决：“王九！你瞎啊？！”
“吆，蓝信一？没事来这干嘛，旁边谁啊？”
杜明迅速把信一裤腰上的墨镜抽出来给自己戴上，硬着头皮转头：“信一哥的一个马仔而已，九哥好”
他能感到信一疑惑的目光，但他现在没时间跟他解释
王九盯着杜明的脸看了半天，杜明后背慢慢浸出汗来，终于，王九开口了：“走啦！别烦我干活！”
“切，我才是没空理你”信一冲他翻了个白眼
杜明转头加快速度离开，信一紧跟其后，杜明听不到王九脚步声后才敢松口气，在小巷里站定，信一喘了两口气，把墨镜从杜明脸上抢回来：“怎么突然拿我墨镜？你不会也跟王九有什么过节吧？今天你跟秋哥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杜明也觉得离谱，再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倒霉体质又发作，一天里面遇上两个头疼人物
杜明把抽完的烟踩灭，看着最后一点火苗消失在脚下，突然感觉后颈发凉，杜明拳头一下子绷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近在咫尺
“哈喽，D哥”
杜明向声源处用了十成九力气狠狠挥拳，不出所料被对方的硬气功挡回
“我顶！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哈哈！”
杜明又一掌打向王九脖子，却被王九反手擒住，肆虐的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咔嚓”，是自己右边胳膊传来的声音，杜明没忍住痛呼几个动作电光火石间就发生完了，信一握着蝴蝶刀终于找到机会狠狠挥向王九，趁王九抵挡，拉着杜明与他拉开了距离
杜明握住胳膊往上一用力，胳膊接回去了，但疼痛还在，杜明马上出了汗
王九嘴角咧着瘆人的笑：“我还以为你现在早拿着那死鬼的钱去哪里享福了呢，结果你居然去了九龙城寨？怎么？又要去惦记人家大佬啊？”
“你给我闭嘴！”杜明嘶吼出声，信一握住他胳膊的手明显松了松力道，但马上又重新握紧，蝴蝶刀指着王九一直没有动过：“你瞎说什么！杜明是龙城帮的人！而且你跟着我们这么远，有什么企图！说！”
王九又仰起头开始大笑，在王九仰头的这几秒，杜明拉着信一就往城寨跑：“你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进去！”
后面一阵脚步声，王九那疯子又追上来，三个人在深夜里飞奔：
“喂！龙卷风知不知道是你亲手灭了青帮，对你那死鬼大佬见死不救看着他死，独吞他财产的？！青帮红棍？D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明停了脚步，信一刚放回腰间的蝴蝶刀被他顺走，利刃出鞘直刺向王九颈部，速度奇快连信一都反应不过来，蝴蝶刀被王九用手挡住，杜明没有犹豫立刻换各个方向进攻，双目血红，招招刺向要害，手上速度竟比信一更胜一筹，王九渐渐跟不上，被杜明一刀刺到胸膛，但王九硬气功一直撑着，杜明手上力度加大，两人之间竟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杜明借着斥力向后跳，蝴蝶刀没有放下过：“你追上来的目的就是过个嘴瘾，看我出丑？我现在狼狈的很，你满意了？满意了就快滚，怎么处置我是龙城帮的事”
王九笑的直不起腰，差点笑出眼泪：“你右手，噗哈哈哈哈哈，右手被烫的滋味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爽啊，我还特意强调要伤你右手真是不费我苦心”
杜明和信一皆是一愣，信一找到机会从杜明手中夺过蝴蝶刀，抢先开口：“是你出的主意？”
现在想来当时那个小帮派似乎经常与越南帮有生意往来，应当还受了点越南帮的庇护，不然也没有威胁龙卷风的胆子
“我点子多着呢”王九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物丢到地上，转身飞速跑走了
两人松了口气，信一表情复杂却又带了不少谨慎：“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就是那个青帮的头马？还……”屠了自己的帮派？
“对，他说的都是真话”信一直勾勾的盯着杜明，一是惊讶他居然这么就承认了，二是杜明声音是他从未见过的沙哑
“我随龙城帮处置，你要我现在就别回城寨也没问题，王九说的那些事确实都是我干的”
“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你尽管说，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什么，王九说那么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让人信服的”杜明掏了支烟，背对信一想要打火，但奇怪的是他的手不听他的话抖个不停，信一看着那一小簇火苗燃起又熄灭，接连几次，寂静的夜里面前人看似冷静，其实呼吸缭乱，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抽噎，不知几次后，那支香烟终于染上火星，烟雾飘香上空
杜明吐出一口烟，呼吸无法平复，抖着手上前两步去摸王九扔下的东西
他摸到了一个触感很熟悉的东西，杜明不可置信的捡起来跑到不远处的路灯底下，信一紧跟其后，刚站定就看见杜明身体摇摇晃晃，本想去扶路灯，结果手一滑向下倒去，信一连忙接住，听见杜明喃喃自语说着什么酒吧，等信一把人翻过来时发现杜明已经昏了过去，信一心里很是焦急，只得把杜明背起来，然后去捡掉落在地的物什
那是一个勉强能看出原为白色的陈旧的小布袋，上面笨拙的绣了几个信一看不懂的鬼画符，大部分布料面积被鲜血染红，布袋口无精打采的耸拉着，孤零零的躺在香港深夜鹅黄色的灯光下
杜明醒时是在自己家里，左手被人用绳子不轻不重的绑在一旁的柜子把手上，右手绑在床头，绳子松到他坐起来才感受到束缚
信一能选择相信他，他呢，懦弱到连下决心的勇气都没有，一直逃避那一天发生的所有否定自己的存在，后果就是周边的人受到伤害
那个布袋是他儿时被挂上“不详”的名头后，他母亲不知从哪听的方法，往亲手制的布袋里放上寓意吉祥的药草日日带着身边会驱散不详，他母亲本还在上面绣了朵长寿花
后来加入青帮时杜明也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一次为了保护程浩鹏撤退，那布袋掉出去，被人踩烂，杜明确认程浩鹏安全后冒极大危险捡了回来，捡起那几块散落的破布时，杜明想的很简单，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小布袋而已，就让给自己吧
后来他大佬不知何时顺走了他那几块破布，洗净后缝在一起，开了线的图案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他手上功夫也不好，只能缝上乱七八糟的的几条线，歪七扭八十分难看，但程浩鹏没有这个意识，一天叫来杜明，把这个布袋扔了回去
“这么宝贵，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金子，这小布袋也就装装零钱”
反正杜明当时已经不信这种东西了，干脆就拿来装零钱，再后来直接给了酒吧老板
他不能确定王九那疯子只是吓吓他还是真的对张老板下了杀手
外面天光大亮，杜明算算时间，差不多到陈洛军走的时候了，杜明双手扭转挣脱了绳子，昨天被王九扭断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带好匕首就下楼往阿七冰室跑
现在还算在清晨，城寨里准备出摊的店家几乎没有，有的居民甚至还在睡梦里，难得安静的城寨里只有杜明一人的脚步声一直回荡
杜明赶到冰室时发现龙卷风在喝酒，杜明想也没想上前想要拿走那瓶酒：“你的身体现在……”但他手还没碰到酒瓶，就被龙卷风一个眼神钉在原地，那是一个具有威胁意味的眼神，包涵着以前没有过的疏离
信一肯定都告诉龙卷风了
杜明后退两步站定，像犯了错的孩子般低着头，不敢再有动作
在这一时刻真正到来之前，杜明以为自己会不在乎，等着他们对自己失望后把自己赶走，自己再另外找房，但事实是他现在连抬头都不敢，只敢盯着自己脚尖
“他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闭嘴！别让我大哥难做！”
杜明听到吵闹声，抬头看时，十二少和信一拽着陈洛军往这边走，陈洛军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似是忍不了了般甩开两人：“放开我！”
两组人都看向对方，陈洛军脸上慌张，愤怒，甚至还有点委屈，十二少能溜出来送大佬仇家逃跑已是尽情尽意，信一不想龙卷风难做也不想好友受伤，表情复杂
龙卷风放下酒杯，透过陈洛军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在情绪隐藏上下的功夫濒临崩溃
杜明凭以前在帮派里看人脸色的本领察觉到一丝可能性
龙卷风与杀人王阿占，可能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简单
但现在的情形顾不上这些，陈洛军直勾勾盯着龙卷风，不可置信，他身后的十二少和信一站在原地拎着陈洛军的东西没有动作，不是帮派人的四仔站在远处，不好插手也不想插手，杜明站在龙卷风旁边，一会等陈洛军走了，就轮到他了
事到如今，自己活该也是成因，但杜明突然很想打麻将，把钱输光都不要紧，被叫杜狗也不要紧
只要能看见昏黄灯光下笑闹着凑在一起的几个人，怎么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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