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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幻

魇霾

我来到一楼的办公室内,程鹰扔给我一个文件袋,说:“喏,新的病人信息。”

我翻看了一会儿,问:“自杀倾向?”

程鹰转头看我:“这位病人现在被强制绑在病床上,没办法进入你的问诊室,你要治疗就需要自己过去找他,但有一点,他的情绪比一般患者要激烈得多。”

“……他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我又问。

程鹰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文件夹放进柜子里,说:“网络暴力。”

“……有什么新闻吗?”我问。

程鹰将手机打开递给我,我点开新闻界面,上面写着病人的名字,虽然只是化名,但相关信息和文件里写的没什么区别。

“又是性取向问题。”我皱了皱眉,突然看到另一条信息,“他还被……天呐。”

我将手机还给程鹰:“所以是有人查到了他的经历导致的悲剧?”

程鹰摇了摇头,打开另一个界面举到我面前:“不,是有人故意将他的经历发布出去的,而且还是直播。于是人们分成两派,一派谩骂,另一派则鼓励安慰。但谩骂声很显然盖过了那些鼓励他的人群。”

我只觉得头疼,下意识摸了摸太阳穴:“太可拍了。”

不久,我来到病房内,可我让我没想到的是,林相柳竟然也在这里。

“医生,算我求你们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被绑在病床上的孙武羌无力的说。

林相柳没有理他而是盯着我看。

我有些不自在的拿出东西,尽量不和他有对视。

点上香料后,我在孙武羌身旁坐下:“……你伤害过自己多少次了?”

孙武羌盯着天花板说:“我的手机和电脑自那天起就没停过,甚至有人查到我的住所寄一位恶心的东西……三个月来我都没有出过门,还是邻居报了警他们将我安排在这里。”

我皱了皱眉,随后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一旁的林相柳:“你确定要在这儿吗?”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担心他在这儿待着很容易应激。

林相柳似乎还没从那场我创造出来的梦境走出来,说:“我帮你盯着点其他人,免得出事。”

这种苍白的辩词在我眼里显得有些可笑,但我并没有心情和他辩驳,他毕竟是院长,我也没有权利做什么。

等孙武羌睡去我握住他的手将眼睛闭上。

我很快找到了那段关于那场污蔑他的直播的记忆。

“我”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盯着面前这个长得像个花花公子的男人,他拿着“我”的照片信口开河,说“我”是变态,还将一段录音和视频放了出来,视频里“我”正在被一群男人……“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很快抓着身旁的垃圾桶吐了出来。

退出这段记忆后,我很快挥手修改了这段梦境。

我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应该是一场具有针对性的暴力,而且孙武羌的性取向应该不是男性,看来是这人通过造谣想要毁了孙武羌的生活。

突然我的耳边竟传来林相柳的声音,我看了看周围,除了烛火和记忆片段外什么都没有。

“……他是打算进来吗?”我自说自话道。

我将烛火吹灭,睁开眼睛的一瞬,我一转头直接和林相柳对视上。

“你……盯着我干嘛?”我有些后怕地问。

林相柳没有理我,反而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转过头看向一旁睁开眼睛的孙武羌:“你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吗?”

孙武羌叹了口气:“这人是我大学同学,他曾经试着追我,但我对同性没感觉,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到现在还以这么卑鄙的手段毁了我的生活!”

说着他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流着眼泪嘴里咒骂着那个男人,四肢也开始挣扎起来。

林相柳很快按响墙上的呼叫铃,几个护工很快冲了进来按住孙武羌给他打了镇定剂。整个过程很短,但我明显看出林相柳在发抖,这种场景他应该经历过很多次,已经成为了一种心理阴影。

我和林相柳离开病房,林相柳还没有完全从应激反应里出来,我刚想握住他的手,他却像被吓到一般迅速推开我。

“行,我不碰你。”我将脚跟站稳说,“你以前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

林相柳缓过神来:“……差不多。”

我不再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我需要你报警,孙武羌的事是可以立案的,他被造谣了,从而导致了一场荒诞的蝴蝶效应。”

“这里有法律顾问,他会帮你的。”林相柳说,“他在一楼尽头的办公室里。”

不久,我来到一楼进入了那间办公室。

一个穿着休闲服,一脸严肃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

“林院长都和我说了,这个案子可以解决。”男人很快说。

我点点头:“那要怎么做?”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说:“这场直播我刚刚查到了,这人还将直播内容留了下来,我已经下载好了,然后就是病人的那几个视频,很明显他就是拍摄者,我想他造谣和报复应该除了个人情感外应该有一点,就是对孙武羌的性格和行事风格的不满。”

我想了一会儿说:“孙武羌的说话声调较高,而且我发现他应该是一个比较感性的男性,他会不会是……”

“没错,这种行事风格很容易被人贴上‘娘炮’的标签,这人也是吃准了他的这一特点于是大做文章。”男人平静地回应我,“现在线索齐全,只差孙武羌的一点口供就能立案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不和我去一趟病房?”

男人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他被绑在病床上没法直接给你提供证据,而且他现在的情绪应该稳定一些。”我回应道。

良久,我和他一同来到病房内。

“孙武羌,我需要你说一说那些人对你做的事。为了后续进展顺利这是录音笔。”男人没什么情绪的说。

不知是因为镇定剂的原因还是什么,孙武羌点点头冷静的说:“……大学的时候我拒绝了他,自那天起学校里就已经有了我的谣言,但我没当回事,甚至有几次他带着一群人还打算……哎,到毕业后我陆续收到一些他的信件,我当时都没有回复,时间久了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因为一次分手拿我的事撒气,开了直播将我的事情开诚布公……”

男人将录音笔收起,说:“好的,我会帮你澄清的,安心治疗吧。”

孙武羌叹了口气,看向我:“谢谢……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

我勾了勾嘴角:“不客气,一会儿程医生会来给你送药的,记得按时休息。”

离开病房后,男人来到我跟前,说:“我叫顾希晨,罗教授,你的能力还挺特别的,只是不知道林院长会不会同意一个和他一样的怪人待在收容所。”

我有些懵:“‘一样的怪人’?”

顾希晨挑眉看我:“他没和你说吗?他也有窥探他人记忆的能力,只是每次从别人的记忆里出来他都会不适,但我更偏向那时一种应激反应,而且对方也会很惊恐的和他避免肢体接触,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会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林相柳和我有一样的能力?!

“我……我知道了,那剩下的事就先交给你了。”我简单道谢离开了这里。

刚下楼就和林相柳遇上了。

林相柳靠在墙上双手交叉看着我:“都知道了?”

“难怪你会盯着我。”我说,“不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兴许咱俩能一起给病人治疗。”

林相柳将身体站直,说:“我不能进入别人的梦境。而且我曾试着改变梦境让他们感受一些,可不论我怎么努力那些梦境都会成为梦魇。”

我看着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林相柳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我说:“你的名字我一听就知道你是专门制造美梦的。我在书里查到过,梦貘,一种能够吞噬噩梦的神兽,罗梦墨教授,我不信你与这神兽没有关系。”

我将脸侧开,说:“我的师父说过,有这种能力就该好好利用,虽然我不能救所有人但我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我离开了梦苓谷在城市里帮助着那些被暴力折磨的人。”

“那看来我和你并不合啊。”林相柳自嘲道。

我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他:“虽然梦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总归得存在于世上。不然只有美梦那就没有了平衡,迟早会出事。”

林相柳转过身看向院内的病人:“这些人都是困在梦魇中的人,所以根本没我什么事。我也只是给他们配药,进行治疗诊断而已。”

说完他又转头看我:“罗教授,有些暴力是看不见的,这一点你应该很少了解吧?”

我点头回应:“我以前遇到的人都是遭受过肢体暴力的人,直到来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的暴力的是看不见的。”

“对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个女孩。”林相柳说,“她只有十岁,但却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我转头看他:“她怎么了?”

林相柳双手放进衣兜:“她被人侵犯,还有被下了致幻剂。”

见他要走我突然叫住他:“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林相柳轻笑一声离开了。

吃过午饭,我来到了问诊室内。

苏静和女孩已经聊了很久,我走进屋将门关上,女孩却突然转过头来谨慎地看着我。

我拉开椅子坐下,说:“坐过来吧,该治疗了。”

女孩先是警惕地打量了我一会儿,随后坐到我面前。

我将香料点上,女孩好奇地盯着香炉,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花,叫结香花,它可你让你放松下来。”我解释道。

女孩趴在桌子上盯着香炉上方的那一缕烟,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我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

刚一进入记忆,只见我身旁的蜡烛比先前的病人要短,看来她还只是浅睡眠状态,我小心翼翼地探入第一段记忆中。

“我”在校门口等待着家人的到来,突然一个陌生男人来到“我”跟前,男人蹲下身,笑着说:“你爸爸妈妈让我来接你,跟我走吧,他们还让我给你带了饮料呢。”

“我”先是怀疑了他几秒,直到他拿出照片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我”这才打开饮料瓶喝了起来,男人拉着“我”离开了校门口,不久,“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我”似乎被扔在地上,那男人在“我”身上做着什么,周边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我”隐约感知到了些许痛感,再几秒后“我”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我退出了这段记忆,这人简直就是个禽兽!我气愤地挥了挥手修改了这段梦境。一旁晃动的烛火也渐渐平息。

我很快进入到另一段记忆中。

这里应该是医院,“我”的病床旁站满了人,他们有的流泪,有的则举着摄影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看到一个女人疯狂地哭喊着让那些那些摄像机的人滚远点,“我”侧过头去,一个男人坐在我身旁轻抚着“我”的脑袋,突然“我”的眼前浮现出什么“我”开始大叫起来。几个医生立刻冲了进来将在场的人轰了出去,他们将我按住随后给“我”的胳膊打了一针,“我”很快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再次退出来后,我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样一个女孩就这么被禽兽给毁于一旦,修改了第二段梦境后我吹灭了蜡烛。

睁开眼睛后,女孩流着泪问我:“……我是不是一个乱吃别人东西的坏孩子?”

我叹了口气,说:“不,你只是被骗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会想办法让那个……”话说一半我噎住了,我实在不想称这样的败类为“人”。

苏静很快接过话茬:“咱们小翼可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孩子,什么都不会怕的,对不对?剩下的事就交给姐姐们,我们会帮你的,好吗?”

女孩点点头,说:“嗯,你们一定要抓住坏蛋,让爸爸妈妈不那么难过。”

“走吧,我们去拿药。”苏静待着女孩离开了问诊室。

苏静和女孩前脚刚走,林相柳就走了进来。

“有事?”我边收东西边说。

林相柳走到我跟前:“孙武羌的事顾希晨已经联系法院了,很快就能审理,至于纪小翼的事那个人渣也已经联系警察跟进了。”

我将手提袋拿起,看着他问:“怎么跟我说这么多?”

林相柳轻咳一声:“告诉你只是为了不让你焦虑而已,前几次的病人应该给你带来了不少压力,所以我想直接把事给你说清楚了。”

“哦,那谢谢了。”我简单回应打算离开。

“刚才和警局联系的时候,他们要我帮个忙。”林相柳开口叫住我。

我转过头:“什么?”

“他们……想让我们治疗一位……杀人犯。”林相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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