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

几天下来收容所的病人少了一些，我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罗教授，你在吗？”苏静敲了敲我宿舍的门。

“怎么了？”我开门问。

苏静看了一眼周围，说:“有人找你，她在院子里等你。”

我看了一眼楼下的院子，院内的长椅上坐着的是师父和……萧勿？

我很快下楼来到院内，林相柳却先我一步来到她们二人面前:“我是这里的院长，罗女士，好久不见。”

师父站起身笑着说:“看来你的能力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啊。”

“师父。”我来到几人面前。

萧勿特激动地盯着我，我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师父问:“您怎么来这儿了？”

“萧勿吵着要见你，我拗不过她，趁着梦苓谷没什么事我就带她来看看你。”师父笑着看我，“梦墨啊，香料够用吗？”

我点点头:“够用的，最近病人也比较少，用的量不是很多。”

萧勿很快抓住我的胳膊:“罗姐姐，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转头看她:“……你的病还没好，怎么能随便乱跑呢？”

萧勿失落的松开我:“失忆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都没做噩梦了，以前的记忆就算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呗。”

林相柳挑了挑眉:“你真的甘心过一段不完整的人生吗？”

“……自然不甘心，但我看着罗姐姐总想着治病，都不关心我其他的……”萧勿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聊，我去转转。”

萧勿坐回长椅上，我和林相柳各自站在一边。

“罗姐姐，你就没有对谁动过心吗？”萧勿突然问我。

我低头看她又瞟了一眼林相柳:“……没有。”

萧勿抬头看我:“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我不想恢复记忆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直到永远呢？”

我有些愣神:“和我待在一起……与你恢复记忆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知道只有我生病了你才会出现，你关心我只是因为我生病了。”萧勿委屈道，“所以我不想恢复记忆，这样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了。”

我无语地捏了捏眉心:“……我对你没感觉，我治疗你的病只是因为我希望你做一个完整的人，过一段完整的人生。”

萧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看了一眼林相柳，林相柳低头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喜欢什么花？ ”林相柳突然问。

萧勿抬头看他:“……一种白色的花……我不知道名字……”

我有些懵不知道林相柳想干嘛。

“既然罗教授不喜欢你，那你要不要信我一回？”林相柳问。

萧勿先是看了我一眼，之后犹豫可以一会儿点头应下。

林相柳带着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站在门口有些愣神。

“你也看出来林相柳不简单了吧？”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

“师父，我翻遍了所有花草的书籍就是没有找到和她有关的花。”我失落道，“而且我拒绝了她她应该会恨我吧？”

师父摇了摇头:“放心，她可没有那么脆弱。再说了你们俩认识了三年，她对你有情意也情有可原，不过当初我负责她的病情并不是出于她是梦苓谷的人，而是另一个人。”

“谁？”我问。

“她们曾经在同一个学校，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直到某次变故让萧勿失忆，自那天起萧勿便休学在家，只是她再也想不起那个朋友的面孔，萧勿的父母并不知道我并非偶然选择帮助萧勿，而是受人所托才选择帮她的。”师父说完看了我一眼，“那个姑娘现在应当和萧勿同龄，我想，萧勿在失忆时喜欢上你应该是感知到了她曾在那位姑娘身上同样的温柔吧。”

不知过了多久，林相柳带着萧勿走了出来。

“她哭了多久？”师父抬头看向林相柳。

林相柳摇了摇头:“从治疗开始就没停过。”

“你怎么进去的？”我问。

林相柳挑了挑眉:“我不用香，虽然过程粗暴了些，但至少有用。”

师父带着萧勿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你强制进入了她的记忆？！”我有些愤怒，“你知不知道患者很可能会应激？！”

“我知道。”林相柳淡然地看着我，“但总比你花费时间在找香料上要快一些。”

我缓了缓情绪:“……你看到了什么？”

林相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勿:“她的记忆里有一股香味，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而且她对他人的依赖性很强，在记忆里她不止一次用哭或者发脾气的方式来依赖他人，至于远一些的记忆都是模糊一片，只能隐约听到一些零散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还有就是我创造了一小段梦魇放在了那个模糊的记忆片段里，这样她就能强迫她想起那些事，虽然过程很残忍但至少能让她的大脑受到一定的刺激。”

我翻了个白眼:“……你真狠心啊，她才十八岁，你就不怕她应激后会做什么吗？”

“所以我打算让她留在这里。”林相柳说，“直到她康复为止。”

师父来到我们俩跟前:“……我看了一下，你放了一段梦魇进去？”

林相柳点头:“是的，说不定能刺激她的记忆。”

“那萧勿就拜托你们了。”师父从衣服里拿出几根银针，“梦墨，这个给你。”

“师父，您这是……”我接过银针有些懵。

“我知道你现在的能力出现了问题，所以在你进入别人记忆的时候把这几个银针抓在手里，必要时就扎在自己的手腕上，让自己清醒过来。”师父将手收回，“林院长，梦墨就交给你照顾了，在记忆里切忌代入自己，时间久了是会被影响的。”

送走师父后，苏静带着萧勿来到病房里。

我和林相柳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往外看。

“所以你早就和我师父说过我的问题了？”我问。

林相柳双手放进衣兜:“你不是说要对员工好一点吗？要是不解决，你出了事我这儿担不起。”

我轻笑一声没有回应他，但我知道他在有意无意地观察我的反应。

“世上白色的花那么多，你打算怎么找？”林相柳转移话题道。

我摇了摇头:“我想，我应该找到了。”

林相柳不解地看我:“什么？”

“能够进入萧勿记忆的香料应该是勿忘我。”

林相柳挑了挑眉:“你确定？”

我点头:“先试试吧，如果不行那就再议。”

林相柳深吸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谢谢。”我迅速开口。

林相柳停下脚步转头看我:“罗教授，自欺欺人的戏码还挺适合你的。”

原来在我回应萧勿的那句“有没有对某个人动心”时林相柳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我将头仰起一些，说:“呵，林院长看来你对我有误会啊？”

“我猜错了？”林相柳转过身问。

我双手交叉耸了耸肩:“动心这样的事，对我而言难了一些。”

林相柳走上前凑到我跟前低头看我:“是吗？”

我挑眉看他，一时间我和他沉默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苏静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俩:“……你们……”

我和林相柳同时后撤了两步。

“到饭点了，赶紧吃饭去。”林相柳侧过头，“一会儿还得给患者吃药。”

苏静很快朝着楼梯口快步走去。

我看了一眼一脸不自然的林相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