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收容所后的某天我接连几天都收到了星影市精神病院的邀请信。我看着信纸上写着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实在有些作呕,这个裴鸢到底想干什么?
我将信件一一收起,叹了口气后走出宿舍。
“裴鸢惹你了?”林相柳靠在墙上看着我。
我先是一愣之后看向他手里的手机:“怎么?请我不成功就开始找你告状了?”
林相柳来到我跟前:“他告诉我要你在今晚去一趟星影市的高级酒店,那里有一场晚会。”
“呵。”我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罗梦墨从不会臣服于强者,他和我合作我已经很给面子了,是我低估了他的野心,他现在竟然想吞并我的工作室。”
林相柳挑眉看我:“有什么不好吗?”
“我不想靠施舍来获得利益。”我简单回答,“吞并后我就无权自行寻找病人和宣传工作室,我的生意就全是他给的了,工作室的一切就都归他管了,我也成了给他打工的一方。”
“可给他打工你能得到更多。”林相柳说。
“你……好像很在意裴鸢啊?”我试探道,“因为收容所?”
林相柳将视线撇开:“收容所和总院本就是一体。”
我双手交叉往墙上靠了靠:“哦,所以呢?你想让我跟你走一样的路?这样他就不会拿收容所来威胁你劝我答应他的要求,对吧?”
林相柳不说话了。
“晚会我会去的。”我松口道,“但我绝不会向裴鸢低头。”
夜晚,我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开车来到酒店门口。
“裴院长真是厉害啊,救了这么多患者。”
“这些年星影市的心理疾病案例确实多了不少,现在的人心理压力都太大了。”
我听着别人的三言两语翻了个白眼,随后来到桌前坐下。
“罗教授,晚上好。”裴鸢笑着来到我身旁坐下。
我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嗯。”
“别紧张,今晚没有收容所什么事,只有你和我。”裴鸢笑着说。
我皱了皱眉:“大多来收容所的病人都有着严重的应激性障碍,我很想知道裴院长是怎么做到让患者变成那副样子的?”
裴鸢的笑容收了去,没好气道:“等着瞧吧,你会答应我的。”
片刻,裴鸢走上台去,卫生监督局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奖章。
“去年来裴院长为我们市治疗了很多心理疾病患者,接下来我将会将案例播放出来,其中已经隐去了病人的信息。”
台上的投影开始播放起来,我整个人都傻了眼,这些分明是我和林相柳接管过的所有病例,现在却全部归功于裴鸢一个人?!
我心里不安起来,照这么看,温心收容所不过是替裴鸢收拾烂摊子的地方,遇见棘手的病人就靠他的能力让患者进入应激心理,送到收容所直到痊愈,而名声全被他一人收去。
裴鸢拿下奖章后走下台来到我身旁坐下。
“你到底林相柳开了什么条件?”我有些气愤地小声问,“能让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你的烂摊子?!”
裴鸢将手指竖起:“嘘,这是一场交易。”
我嫌弃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晚会结束,还好和这儿的人不熟用不着喝酒,我上了车打算离开,突然车窗被敲了两下。
“你还想干嘛?”我没好气道。
裴鸢没有说话而是迅速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用力挣扎,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堆不属于我的受害者视角,我的脑子瞬间乱做一团,似乎所有的被暴力侵害的感知也转移到了我身上,我的身体莫名地痛了起来。
“裴鸢!”我气愤地大喊,“……你……竟然把这些篡改的记忆塞进了林相柳的大脑?!”
裴鸢松开我:“呀?终于发现了?现在罗教授如果你不想接受应激反应带来的伤害就答应我之前的要求,让我接管你的工作室。”
“……滚!”我一脚油门下去开车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我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感知死撑着来到收容所门口,一下车我再也控制不住呕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好像我也生病了一般。
门卫很快出门搀扶住我。
“程医生!程医生!”门卫大喊着。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看到的只有程鹰向我跑来的画面。
醒来的时候我竟躺在病床上,我迅速坐起身,看着周围,我竟然穿上了病号服。
“老实待着吧,你病了。”林相柳站在墙边看着我。
我气愤地看着他:“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相柳走上前:“你斗不过他的。”
“那些分明不是我的记忆。”我很快说。
“但你的身体接受了它们,并且正在吸收它们。”林相柳解释道,“吸收结束你就能离开病房。”
“呵,行。”我气笑了。
等林相柳离开后,我迅速拿起手机给师父打去电话。
“师父,你知道裴鸢吗?”我问。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他曾来过梦苓谷,但我赶走了他。”
“赶走?”我愣了一下,“师父,他做了什么?”
“他擅自服下了毒林里的果子,利用能力在梦苓谷中制造混乱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业绩,我看出他的能力在蚕食他的记忆,时间久了会失去所有记忆,所以我利用银针给了他一点教训后他离开了。”
“师父……他把能力用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梦墨,他是不是想动你的工作室?”师父问。
“……是。”
师父叹了口气,说:“你现在所经历应该都是裴鸢在治疗病人时看到的他们的记忆,他没办法自行化解,于是将这些梦魇转嫁于他人,这样他就又能继续吸收梦魇,周而复始。
“但这些记忆都不属于你,你只要做到定心,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要把这些记忆与你自己的生活混为一谈。还有,我先前给你的银针可以帮你化解一部分梦魇,但你需要用在现实里的自己身上,可能得受一些皮肉之苦。”
我缓了缓情绪:“……我知道了师父。”
挂断电话后,我靠在床头盯着窗外脑子依旧很乱,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但我却丝毫没有伤心的感觉,这眼泪更像是生理性的,我就这么盯着窗外任由泪水打湿衣领。
“该吃药了。”苏静走进门,“擦一擦眼泪吧。”
我转头看她:“……我的东西呢?”
苏静愣了一下,随后瞟了一眼门口:“院长给收了。”
“苏静,你帮我把银针拿来。”我很快说。
苏静递给我药片和水,有瞟了一眼门口:“你先吃药。”
我看出来了,林相柳在门口守着。
我的思绪乱作一团,整个人都崩溃了,应激反应也随着情绪到来,苏静很快按下呼叫铃。
林相柳走了进来。
“让我来。”林相柳来到床边。
苏静很快让出位置。
“……银针……银针……”我嘴里不停地说着。
林相柳拉过我的手腕,将一包银针放在我手里:“……要点香吗?”
我抬眼看他,随后打开袋子,拿出一根银针后直接扎在自己手臂上,随后用力一划,血液很快涌出,一瞬间我的大脑舒服了不少,林相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疯了?”林相柳有些着急,他迅速伸手按住我流血的胳膊。
“……呵,给你也来点?这样你也不用遭受不属于你的梦魇了。”我喘着气嘲讽道。
“是你师父告诉你的?!”林相柳问。
苏静很快拿来急救箱给我包扎。
“……裴鸢的能力来自毒林的果子,他拿自己作为试验体吸收患者的梦魇之后转嫁于他人,以此达成条款让我们俩给他让利。”我解释道,“……我不知道他拿这能力困了你多久,可能你习惯了吧,但我说过我绝不会向他低头,所以我哪怕会有残废的风险也要一针一针地把这些破梦魇消除。”
林相柳看着眼前的银针,沉默了。
包扎结束后,苏静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俩相视无言。
“他把梦魇收走了。”林相柳开口道,“早在我答应后他就把梦魇收走了,合同是有法律效应的,如果我不想输掉收容所就只能忍着。等你答应他后他自然会把梦魇收走,因为没有人能一下子消化那么多梦魇,身体一直处在崩溃边缘迟早会出事,和他合作的人都被他种下过梦魇,有的甚至还没答应就自杀了。”
我看着床上的银针,和被血浸染的被褥,冷笑道:“拿他人的性命去获利他也配成为医生?!”
林相柳看着我被绑着纱布的手,问:“要不我试着把梦魇拿出来?”
我挑眉看他:“你知道用什么花做香料才能进入我的记忆吗?还是你想直接抓着我的手就进去?”
林相柳沉默了。
“这点皮肉之苦我还是能承受的,反正死不了。”我无所谓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大概放了十段梦魇进去,现在还剩九个。” 说着我拿起银针。
林相柳又一次拦住我:“……你要不等等呢?”
我没有理他又一次冲动另一只手刺去,银针扎进手臂将近两厘米,血液顺着伤口流下,银针变黑,梦魇被吸出来了。
我重新换了一根后又一次扎了下去,扎了九次后我竟然舒服了很多,奇怪的记忆也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垃圾桶里都是发黑的银针,床上都是我的血。
在碘伏触碰到伤口的一瞬我这才感觉到疼,胳膊下意识往后缩,林相柳毫不留情地抓着我的手腕给我消毒。
“之后你打算怎么做?裴鸢可不会善罢甘休。”林相柳头也不抬地问。
我忍着疼,说:“……嘶……毒林的果子带有天然的毒性,他虽然获得了能力,但这能力也在蚕食他的记忆,想要把他的能力彻底消除只有用麦杆菊的香料。”
“那你想怎么接近他?”林相柳又问。
“……等他联系我的时候。”我勾了勾嘴角。
林相柳将急救箱收起,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将一大袋东西扔给我:“换好衣服就去食堂吃饭吧,还有,你的病号服是程鹰给你换的,不关我事,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