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晨光如同一层薄纱，透过茜纱窗洒在青砖地面上，菱花纹样清晰可见，仿佛在地面铺开了一张朦胧而精致的网。

元南国的战神赵空城将军，此刻单膝跪于御案之前，银甲的缝隙间还残留着塞外带来的细碎黄沙，在透过窗纱的柔和光柱下，微微闪烁着，像是嵌入了星辰的碎片。

他风尘仆仆，连夜入宫，甚至来不及卸甲。即便他竭力收敛周身经年沙场淬炼出的凛冽杀气，那无形中散发的、仿佛能凝结空气的威压，依旧让檐下金笼中豢养的金丝雀敏感地惊惧起来，扑棱棱地乱飞乱撞，细弱的翅膀拍打着精致的栅栏，发出慌乱的声响。

御案后，阮昭大帝的目光从窗外受惊的雀鸟身上收回，落在下首的将军身上，眼神深邃难辨。

他并未立刻让赵空城平身，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在静谧的殿宇中格外清晰，仿佛敲在人的心弦上。

“爱卿平身。”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边关苦寒，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是末将本分。”赵空城沉声应道，站起身，银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身形挺拔如松，即便静立，也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元西国最近蠢蠢欲动，小股骑兵屡次越过苍云河，骚扰我边境村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赵空城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战鼓前最后的宁静，“末将觉得，此风不可长。与其被动防御，不若主动出击，以雷霆之势，挫其锋芒，方可保边境长久安宁。末将愿亲率玄甲军，渡河迎战，扬我国威！”

他话语铿锵，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阐述用兵方略时，侧殿的珠帘忽然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赵空城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用余光瞥去。

只见一角月白色的云纹锦袍率先映入眼帘，那衣料细腻，绣工精巧，随着来人的步伐轻轻晃动。

紧接着，一股清甜馥郁的桂花头油香气，混合着少年人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悠悠地飘进殿内，瞬间冲淡了原本沉凝肃穆的氛围。

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端着红木托盘，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精致如画，肤色白皙，唇色是健康的嫣红，嘴角天然微微上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娇憨。

正是永宁侯府的那位小侯爷，林七夜。

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如同玉珠落盘，在殿中响起：“陛下，臣估摸着您该下朝了，特意给您送冰镇桂花豆沙来啦！还撒了您最爱的糖霜呢！”

阮昭大帝原本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朗声大笑，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近乎宠溺的温和：“朕瞧着，是你这只小馋猫自己嘴馋了，打着朕的旗号来蹭吃食了吧？”

赵空城沉默地立于一旁，看着这君臣和睦的一幕，眼神平静无波。

林七夜被说中了心思般，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将青玉碗捧到御案上，瓷盏与桌面轻叩，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微微嘟起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陛下这可冤枉死臣了！昨儿个张太医才说陛下您近日肝火有些旺，不宜多用冰饮。臣这可是特意吩咐御膳房，用新贡的冰山镇着，只取了一丝凉意，又加了清火的桂花蜜，这才敢送来呢。陛下不领情便罢了，还打趣臣，臣可不依！”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拿起小银勺，踮起脚，仔细地将细白的糖霜均匀地撒在深红的豆沙上。

宽大的袖口因着他的动作滑落至手肘，露出一截羊脂玉般细腻光滑的小臂。

晨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给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鼻尖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糖粉，在光下微微反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年画中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

“赵将军守边辛苦，也尝尝这冰豆沙，解解暑气？”少年突然转过身，捧起那碗精心调制的冰豆沙，笑吟吟地凑到赵空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