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热的杯底轻轻贴上了刑悠的手背时，阮澜烛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十小时。”
“什么？”她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他。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转头的瞬间，点亮了她浅棕色的眼眸，像盛满了融化的琥珀，清澈见底。阮澜烛看着她，脸颊上透明的细小的绒毛迎着光，就好像在她细腻的皮肤表面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眼底这种毫无防备的清澈总让他想起新手门里迷失的羔羊，尽管她早就能独当一面。
阮澜烛离得很近，近到就算刑悠没带眼镜，都能看清他挺直的鼻梁上被窗外光线勾勒出的流畅线条，看清他微微抿起的形状好看的薄唇。
午后的光线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让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显幽深。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咖啡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独属于他的干净气息，形成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几乎要盖过画室里弥漫的松节油和树脂气味。
这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的感官。
“光油彻底干透的时间。”阮澜烛朝着另一个画架上只有着模糊轮廓和背景的画指了指，“所以，今天你不止要上光，还要把另一幅也画完了。”
就算他是她的缪斯，这话说的也够扎心的。可她又没法反驳，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刑悠心底那点被他气息扰起的涟漪瞬间被激散，她赌气似的仰头灌下半杯拿铁，焦糖般的暖意从喉咙流进胃里。她不再说话，只是抿紧了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
她重新握紧了光油刷柄，转身面向画布。刷毛蘸着晶莹的液体，在画布上留下丝绸般的流光覆盖在已干的颜料层上，将那些斑斓的色彩被点亮封存。
阮澜烛似乎不再关注她，就好像刚才的咖啡和提醒只是再小不过的事。他放松了身体，以一种极其闲适的姿态斜倚在沙发上翻着画册。
硬质封面在他腿上投下阴影，却遮不住余光里她的身影。
纸张翻页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与她的笔刷的声音形成一种互不干扰的韵律。
刑悠不时地后退半步，眯起眼审视整体效果，又小心地将画架转向不同的光线，确保光油在不同明暗下呈现出完美的均匀度。
午后的阳光正好偏移，光束拉得更长，在阮澜烛身上投下更深的影子。
他的目光从画册抬起，发现她已更换了位置，阳光正好穿透她耳际的碎发，在颈侧投下阴影。
在一次调试颜料的间隙，刑悠瞥见他整个人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那短暂的画面，像一帧被无意按下的快门，定格在她的余光里。
心脏似乎漏跳了半拍，她迅速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凝聚在眼前待完成的画作上。
只是握着刷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些。
而阮澜烛垂眸凝视画册上莫奈的《日出·印象》，可此刻他视网膜残留的是比这日出更眩目的光影。
她转身时扬起的发梢，袖口滑落露出的腕骨，还有那支被她无意识咬出齿痕的笔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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