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是孤儿院长大的,她几个哥哥带着她长大,他们过得不容易。现代人压力这么大,有点什么小毛病也很正常吧?”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何秋果不断回忆着过往,那些曾经被习惯所掩盖的记忆细节,一旦被打开便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
让她越是回忆,心底的那份不安就越发清晰。
在她的记忆里,可能温蒂前一刻还怯懦地缩在角落,下一刻却能条理清晰地用戳人痛处的话语反驳得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或者直接动手;甚至她偶尔会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她;还有那些突如其来的“断片”,对刚刚才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毫无记忆……
她一直以为,那是当时没有朋友的温蒂为了持续吸引她注意的小把戏,或是孤儿院坎坷经历留下的敏感和轻微的情绪化。
所以久而久之,她完全习惯了温蒂这种时而恍惚,时而跳跃的状态,甚至将其视为了她独特的一部分,从来不会去深想。
因为从她何秋果认识温蒂开始,温蒂就是这样的。
一路上,何秋果有些心不在焉,黄德忠的话和监控画面里温蒂自语的模样不断在她脑中盘旋。
回到警局,她迫不及待地坐回电脑前翻阅着资料,大量的专业文献和案例报告弹出在屏幕上。
当她看到那些关于创伤性起源、身份转换、记忆断层、不同人格可能拥有不同技能和知识的医学描述时,她的血液好像一点点在变凉。
每一个冷冰冰的专业术语,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里不断清晰的温蒂的异常。
那些她习以为常的“小毛病”,此刻都被赋予了令人心惊的解释。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医学定义,感觉好友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而陌生。
不知何时,黄德忠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目光扫过屏幕上停留的页面,点了点头:“哦,人格分裂,那就对得上了。”
“什么?”何秋果猛地回头,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惊与茫然。
“你说她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但不代表,住在她身体里的其他人不知道。”黄德忠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何秋果僵硬的肩膀,“干得不错,确实是个突破口。”
何秋果僵在原地,只觉得那落在肩上的手,很重,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为什么她之前都没有在意呢?
是因为从一开始认识温蒂,她就是这样,所以自己就习惯了,麻木了?
还是因为太习惯了这个朋友的存在,所以就下意识地忽略了所有不对劲的细节,用“她就是这样的人”来轻易地原谅和解释了所有异常?
更甚至,温蒂之前和她收入对不上的花销好像也有了解释。
所以,温蒂她的哥哥,或者说,哥哥们,是真的……
何秋果不太敢想下去了,她越想越觉得温蒂陌生,越想越觉得一种离奇的愧疚、恐惧、茫然正在将自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