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晨光穿透云层，在青灰色的石塔上投下斑驳光影。凌风指尖轻抚过塔顶悬浮的铜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千里外魔脉核心的暗红色漩涡。

“这‘窥天镜’当真玄妙，连魔气的细微波动都能捕捉。”若雪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袖口银丝绣的雪莲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只是……”

“只是什么？”墨渊从阴影中走出，黑袍上的暗金魔纹如活物般游动。他身后跟着十名魔修，每人腰间都悬着刻满符文的骨铃——那是预警机制的关键法器。

若雪蹙眉指向镜中一处不起眼的黑斑：“三日前这里还一片澄明，如今却像是被墨汁浸染。光凛前辈说过，窥天镜映射的是灵魂层面的污浊。”

凌风与墨渊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按向镜面。镜中景象骤然放大，黑斑深处竟隐约浮现一张扭曲的人脸！

“是暗魂魔尊的残魂！”墨渊掌心魔焰暴涨，镜面顿时裂纹密布，“这老贼果然没死透！”

“住手！”光凛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白衣如雪的身影踏光而降，“窥天镜以灵脉为基，强行摧毁会反噬修仙界根基。”他指尖轻点，裂纹瞬间愈合，那张人脸却已消失无踪。

影幽从塔底阴影中浮出，黑袍下传来沙哑的笑声：“看来我们的预警机制，反倒成了暗魂魔尊的鱼饵。”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一缕黑气从窥天镜边缘渗出，“他在用残魂试探——若连这等微末伎俩都能骗过我们，真正的反扑便不远了。”

岩浆在沟壑中沸腾，蒸腾的热浪扭曲了空气。二十名仙门弟子与十名魔修分立两侧，中间隔着光凛布下的灵魂屏障。

“今日训练内容很简单。”影幽踩着岩浆表面的浮石，黑袍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仙修用灵力，魔修用魔力，同时攻击屏障——记住，不是比谁破坏得多，而是比谁能将力量控制到屏障恰好不破的程度。”

一名仙门少年咬牙挥剑，剑气却“嗤”地穿透屏障，对面魔修慌忙闪避，肩头仍被划出血痕。

“蠢货！”墨渊隔空一抓，少年顿时被魔气锁喉提起，“这一剑若在实战中，死的便是你的同伴！”

“放下他。”凌风并指斩断魔气，少年跌落在地剧烈咳嗽，“修仙界弟子不习惯与魔气共鸣，失误在所难免。”

“失误？”影幽突然闪至少年身后，枯手按在他天灵盖上，“那就用命记住教训。”黑气灌入少年七窍，众人惊呼声中，少年瞳孔骤然变成墨色，原本失控的剑气竟如丝线般精准缠上屏障！

“你对他用了噬魂术？！”若雪拔剑指向影幽，花瓣状剑气在周身凝聚。

“只是借给他一丝黑暗的清醒。”影幽低笑后退，少年踉跄跪地呕吐出黑血，“仙魔合作若连这点代价都付不起，不如趁早散伙。”

光凛叹息着扶起少年，圣光洗去他体内残存的黑气：“舍弟的方法过激，但道理没错。预警哨兵必须学会在极端环境下掌控力量——墨渊大人，可否让魔修们也体验下光明的刺痛？”

墨渊挑眉冷笑，挥手间十道魔气刺入仙门弟子眉心。惨叫声中，有人浑身燃起苍白火焰，却硬生生将失控的灵力压成一道薄刃，在屏障上刻出深浅一致的裂痕。

“有趣。”墨渊盯着那名颤抖却未倒下的女弟子，“你叫什么？”

“回禀魔尊……”她嘴角溢血，手中灵力刃仍稳稳悬在屏障前，“修仙界碧霄宫，楚昭然。”

水晶球悬浮在五角法阵中央，光凛与影幽各执一端，灵力与魔力交织成网。凌风、墨渊与若雪分坐三角，将神识融入阵法。

“暗魂魔尊的残魂正在聚合。”光凛额角渗出冷汗，球体内浮现数十个闪烁的红点，“这些是他可能重生的坐标，但……”

“但每个坐标都需耗费百人魂魄为祭品。”影幽的冷笑声在密室回荡，“好消息是，他尚未恢复至能亲自捕魂的程度；坏消息是——”

水晶球突然炸裂！碎片中冲出猩红血雾，凝结成三丈高的魔影。

“蝼蚁们……竟敢窥探本尊！”暗魂魔尊的声音震得石壁龟裂，血雾化作利爪抓向若雪，“先从最纯净的灵魂吃起……”

墨渊魔刃出鞘劈开血爪，凌风剑阵封堵密室缺口，光凛却按住欲出手的影幽：“是幻象！他在调虎离山！”

仿佛印证这话，塔外骤然传来惨叫。众人冲上塔顶时，只见值夜的楚昭然正单手扼住一名魔修咽喉，眼中红光暴涨：“多谢你们的训练……让这具身体足够强悍，能承受本尊三成魂力！”

“不可能……”若雪盯着魔修尸体胸口插着的骨铃，“预警法器为何没反应？”

“因为铃铛需要灵魂共鸣才能触发。”楚昭然——或者说暗魂魔尊——舔去指尖血迹，“而这蠢货到死都在纠结该不该信任仙修同伴。”

影幽突然暴起，黑袍如夜幕般罩住楚昭然：“抓住你了。”黑气钻入她七窍，却反被更浓稠的血雾吞噬！

“双生灵魂的滋味，本尊期待已久。”楚昭然的身体寸寸龟裂，血雾中伸出白骨利爪扣住影幽咽喉，“待我吞了你，光凛也会成为完美的容器……”

“是吗？”光凛的声音从利爪后方传来。众人这才发现，真正的光凛仍站在法阵中未动，被攻击的“影幽”竟是他用圣光伪装的虚影！

圣光锁链趁机缠住血雾，凌风与墨渊的剑气魔刃同时贯穿楚昭然身体。少女在最后一刻恢复清明，用口型对若雪说了句“抱歉”，随即连同血雾炸成碎片。

光凛将楚昭然的残魂收入玉瓶，瓶中一点微光忽明忽暗。“她的魂魄被暗魂魔尊污染太深，需在净魂池中涤荡百年。”

“百年……”凌风握紧少女留下的半截剑穗，“她还不到二十岁。”

墨渊踢开脚边魔修碎裂的骨铃，突然冷笑：“暗魂魔尊故意选这两人下手。仙魔哨兵第一次共同值夜，猜忌未消，协作生疏——真是好算计。”

“但他暴露了致命弱点。”影幽从阴影中捞出一缕未散的血雾，“强行附体让他不得不分魂，这些残魂里……藏着真身坐标。”

若雪将预警法器的残片拼凑成新阵图：“楚姑娘的灵力轨迹显示，暗魂魔尊的真身藏在人间界——一个我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酆都城。”光凛与影幽异口同声，随即脸色剧变，“他要吞的不是仙魔两道，而是生死轮回！”

晨光刺破云层，却照不亮众人凝重的面容。塔下传来急促脚步声，新任哨兵们正在集结，仙袍与魔甲第一次混杂成阵列。凌风将楚昭然的剑穗系上窥天镜，镜面映出千里之外——人间界的天空，正泛起不祥的灰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