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4

夙莘师叔的机关傀儡，向来是琼华派弟子最头疼的存在。

　　这日清晨，阿染刚踏出房门，就被一只圆头圆脑的木偶拦住了去路。那傀儡不过半人高，手里捧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糖豆，机械地重复着：“新研制的糖果，请师妹品尝——”

　　阿染迟疑片刻，见傀儡执拗地伸着手，只好拈起一颗浅青色的糖豆放入口中。

　　甜味刚在舌尖化开，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咦……？”

　　视野骤然变矮，衣袖裤管空荡荡地垂落，她茫然地抬起手——原本纤长的五指，此刻竟变成了肉嘟嘟的小手！

　　“夙、莘、师、叔——！”她气鼓鼓地喊道，声音却软糯得像是幼童。

　　不远处传来夙莘的笑声：“哎呀，看来‘返童丹’效果不错嘛！放心，十二个时辰后自会恢复！”

　　*

　　慕容紫英接到消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阿染”坐在石阶上，怀里抱着对她而言过大的佩剑，眼圈红红的，活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他脚步一顿。

　　“师叔……”小阿染看到他，嘴巴一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变不回去了……”

　　慕容紫英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上一次抱孩子，还是十年前。

　　小阿染趴在他肩头，抽抽搭搭地揪着他的长发：“哥哥，我想吃糖……”

　　那声“哥哥”让紫英指尖微颤。记忆中，妹妹也曾这样拽着他的头发撒娇……

　　“……不可胡闹。”他语气依旧冷淡，却下意识放柔了动作。

　　*

　　琼华山下的小镇正值庙会，人群熙攘。

　　慕容紫英抱着小阿染走在街上，引来不少路人善意的目光。她缩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对嘈杂的环境既害怕又好奇。

　　“糖人！要那个蝴蝶的！”她突然指着摊位喊。

　　紫英蹙眉：“孩童贪甜，易坏牙齿。”

　　小阿染嘴一瘪，金豆子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下不为例。”他终究妥协，买下糖人递给她。

　　她破涕为笑，接过糖人舔了舔，却糊了满脸糖渍。慕容紫英看着那张小花脸，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黏腻。

　　动作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小阿染眨巴着眼睛，突然凑近在他脸颊上“啾”地亲了一口：“哥哥最好了！”

　　慕容紫英僵在原地。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爱缠着自己的小小身影。

　　*

　　夜幕降临，慕容紫英守在榻边，看着终于玩累睡去的小阿染。

　　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糖人，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他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她稚嫩的眉眼。

　　——若当年，他也能这样守护妹妹……

　　“师叔。”夙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罕见的歉意，“我没想到会触动你旧事。”

　　慕容紫英收回手，神色恢复平静：“无妨。”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静静站了许久，最终将一枚护身符放在小阿染枕边。

　　那是妹妹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