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粘在南斯拉夫的睫毛上,像碎钻般闪烁。她盯着苏维埃军装口袋里露出的那截金属管,突然觉得莫斯科河的冰面裂开了缝。
"老列巴。"
"嗯?"
"你到底喜欢哪个女同志?"
雪花在两人之间悬停了一瞬。苏的视线不自觉地描摹起眼前人的轮廓——被冻红的鼻尖,沾着雪粒的银睫,还有那总是吐出刻薄话的嘴唇。
"怎么不说话了?被哥猜中了?"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南用靴尖碾着积雪,"看到你口袋里有个口红。"
河对岸的探照灯扫过来,照亮苏突然泛红的耳尖。他想起女同志们七嘴八舌的叮嘱:"要像攻克柏林那样果断!"
"怎么?吃醋啦?"
"哈!"南的笑声惊飞了栖息的寒鸦,"只是好奇哪个倒霉姑娘会被你喜欢。"
冰层下的河水传来沉闷的断裂声。苏突然抓住她手腕,呢料手套下的脉搏跳得飞快。
"恐怕..."他的喉结滚动得像卡壳的转轮手枪,"那个倒霉的姑娘是你。"
南斯拉夫觉得有颗燃烧弹在颅腔内爆炸了。
"你说什么?"
"我说..."堂堂钢铁同盟的领导者此刻像个背诵课文的中学生,"我喜欢你。"
远处传来冰层塌陷的轰鸣。南恍惚看见1945年那个在柏林废墟上掐断纳粹喉咙的身影,与眼前结结巴巴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你...认真的?"
"嗯。"
"不是伏特加喝多了?"
"只喝了半瓶。"
苏掏出那支被捂热的口红。南注意到他指甲缝里还沾着枪油,金属管身被攥得微微变形。
"等等...这是给我的?"
"女同志们说..."苏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涂这个接吻不会蹭掉色。"
南差点被自己的围巾勒死。当她看清苏眼底那片紫色星云般的温柔时,所有嘲讽都化作了心跳声。
"随你。"她扬起下巴,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斜坡上。苏揽住她后腰的瞬间,两人同时听见了彼此胸腔里的震动——像两座走时不同的克里姆林宫大钟,在此刻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烟花突然铺满夜空。南转头时,苏颤抖的手指将绛红色划到了她脸颊,像道未愈合的伤痕。
"笨蛋..."南的抱怨被吞没在唇齿间。铁锈味的吻里混着硝烟与雪花,苏的睫毛扫过她涂花的口红,像坦克履带碾过春天的花田。
当最后一场烟花熄灭时,南发现自己的手套不知何时勾住了苏的皮带扣。缺氧的大脑让她用塞尔维亚语嘟囔了句脏话。
"Cпокойной ночи."苏的吻落在她眉心,像给电报盖上绝密印章。
"Bcero xopowero."南擦了下嘴角,给他看染红的指尖。
直到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南才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她故意没告诉他,这种口红需要用伏特加才能卸干净。
“Вечер тихой песнею над рекой плывёт.Дальними зарницами светится завод.(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南轻轻跟着哼唱,手指抚过唇上斑驳的红色。这大概就是同志们说的"持久性战术"吧——她想,就像他们之间永远擦不干净的口红印,就像雪地上那些深深浅浅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