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冬夜总是来得太早。南斯拉夫踩着新落的积雪，在路灯投下的鹅黄色光晕里来回踱步。靴底与冰面摩擦发出咯吱声响，像在嘲笑她第八次看表的动作。
"抱歉，政治局会议延长了——"
裹着寒气的苏维埃话音未落，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军帽滚落雪地，他条件反射攥紧的拳头在看清银发时骤然松开，任由第二拳砸在肩章上发出闷响。
"四十七分钟！"南揪住他围巾怒吼，"你知道零下二十度站着等人是什么概念吗？"
"其实穿了棉鞋的话......"苏瞥见对方开始解皮带，立刻改口，"我的错。"
当第十下捶打落在胸口时，苏维埃突然扶住她的腰。南浑身绷紧——果然左颊又被烙下那个该死的斯拉夫礼。
"耍流氓也要看气温啊老列巴！"她用手套疯狂擦拭脸颊，"我是来暗杀你的！"
"带着黑眼圈和泡面？"苏拾起她脚边的便利店塑料袋，"坐了四十小时硬座吧？美国佬给你报销路费？"
雪花落进南的睫毛，她翻白眼的模样让苏喉结动了动。某种陌生的痒意从心口漫上来，像三月伏尔加河解冻时第一块浮冰擦过堤岸。
"这不公平。"他突然说。
"哈？"
紫罗兰色的右眼突然逼近。南正要后撤，带着枪茧的掌心已经覆上她眼睛。黑暗中有大衣窸窣声，围巾绒毛扫过下巴的触感，还有......
"你睫毛在抖。"苏维埃的呼吸喷在她冻红的耳尖，"像蝴蝶停在勃列日涅夫的勋章上。"
南斯拉夫猛地扯开他的手。路灯恰在此刻亮起，苏那只完好的右眼在光影中流转着奇异虹彩，仿佛将整个白夜的极光都囚禁在了瞳孔里。
"......只有你是这样的。"她无意识伸手，又在即将触到眼罩时急转直下改为整理围巾，"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总该有点特权。"
远处手风琴声飘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积雪吞没了所有来时的足迹。
酒店电话在深夜响起。
"南。"听筒里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今晚河畔有烟花。"
"所以？"
"要...一起看吗？"
忙音响起时，苏维埃才发现自己把话筒攥出了裂痕。
南斯拉夫在赴约前换了七次外套。最终选了那件会让塞尔维亚祖母尖叫"会得肺炎"的薄呢子大衣，却在看到河堤上的人影时瞬间后悔——苏维埃居然穿着全套将校呢！
"你......"
带着体温的军大衣突然裹住她。呢料上残留的烟草与伏特加气息攻城略地，南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家乡的温暖？"苏把围巾又绕紧一圈。
"酸死了。"她把手插进衣袋，指尖却碰到冰凉的金属管。
一支口红。
（女同志们塞来的。她们说"南斯拉夫同志肯定会喜欢"。天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这是约会——）
"这是......"南的指甲在管身刮出细痕。莫斯科河突然变得太安静，静得能听见化妆品在口袋里滚动的声音。
烟花就在这时炸开。
克里姆林宫的轮廓在紫红色火光中颤动，苏维埃的声音混着硝烟味飘来："我想说......"
南斯拉夫突然踮脚吻了他。
口红从松开的手指间坠落，在雪地里滚出艳红的轨迹，像未写完的情诗最后一个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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