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对于大部分别人来说可能是骂人话，意义大概是没品的用家庭出身来攻击一个人之类的，可曹参等一干官吏喊父母双全的刘季野狗崽子的确是不带贬低意思的，甚至他本人都以其为自己品质和性格的一种见证。
野，才可不拘一格足见其自由：狗，方能全身而退，展现其精明。
然而最近这条野狗脖颈间被栓上绳子一般乖觉。
至于是谁去栓上这绳子……
曹参觉得有必要去问一问漩涡的中心自己的好友萧何到底做何想了。
曹参到主吏办公之所时刘季也在，与平常不同的是，今天他没有歪歪斜斜的坐着，反而没正行的站着。
这代表刘季昨天刚刚挨过打。
刘季正专心啃着萧何果盘中的青杏将核擦干净揣在腰间的布囊里——没记错的话，刘季生辰那天问萧何讨的。
“曹大人，您来啦。”刘季被酸的吸溜两声口水，跟着萧何的客套话笑着作揖。
一派东道主的架势。
“怎么，你刘季来得，我却来不得？”曹参笑，拖过椅子坐下，总归刘季不走也不能向萧何问清楚。
“嗐，我一天游手好闲，曹大人不一样，有公务呢。”
“你也知道自己一天天游手好闲，若非要赖在我这儿，不如陪我看看公文，也好学习一二，待你年满二十服完徭役，我可举荐你做一方亭长也算有个着落。”萧何虽知刘季有他自己的命年轻的时候是不甘呆在那样的小岗位上的，只有等年岁渐长，才发觉自己身后浮萍一般没有着落，才肯再来求他，做了亭长，这么说，还有点心灰意冷开始养老的意思。
萧何回想刘季上任后依旧死性不改的样，暗自好笑怎会有这种想法。
果真，刘季不屑的嗤了声
“做亭长有什么意思？我呀，就想做信陵君那样的大英雄，广纳名士三千或者为游侠仗剑走天下。”
等我找村口铁匠打一把好剑，“那把剑，我就叫它……赤霄！”
刘季在腰间比划一个抽剑的动作，一脸向往。
村口铁匠能打出什么好剑呢，不过是刘季最后用着它将天下来来回回打了三遍罢了。
萧何笑了笑，轻声说“那也不错。”
“你们倒是父慈子孝。”曹参有些无语的吐槽，如果说恨铁不成钢的打板子，然而又颇心疼的亲自给上药曹参觉得这两人有朋友往上的某种非常不妙的关系，还是不健康的那种，如今这一番对话却让曹参猛然反应过来。
萧何此番，太像一个严格却开明父所为了。
那依旧很不妙啊。
谁承想刘季刘季笑嘻嘻的应承“是，萧大人和我就是我同龄父子。”
救命啊，这是什么话。这两个词单独拆开都可以，是能放在一起用的么？
仨人又聊了会子，刘季朝两人请辞，萧何应了声后，屋里只剩下萧曹二人。
曹参看了萧何一眼，意思是“说吧，怎么回事，我都不好意思开口问。”
萧何不疾不徐，略做迟疑，开口问道“阿参，你信往生么？你觉得人有魂灵么？”
“谁知道。”曹参耸了耸肩膀看向萧何，据他所知，这位才是不信的那个“怎么？你梦见你俩是前生的父子？”
“比那复杂的多，不过你尽可当是梦。”萧何摇头低笑，种种血与泪历历在目，怎会只是一场大梦？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其实当过一朝刘季的相国又莫名其妙回到刘季十七岁那年吧。
“在梦里，他啊，后来成了天下顶尊贵的人，比王侯还尊贵，我呢就做他的丞相，然而往日奔波太过，还因为那冲动的性子受了不少的伤，我想啊，如果我化作他身上的束缚，是不是就能让他少受一些苦，少走一些弯路？”
“其实我在梦里想的很多，我想他能指挥若定，他能任用贤才，他能冲锋陷阵，他能收起私心做……他那个位置该做的事，可后来，他死了，死的很早，在我之前，我请求过殉葬，他……叫我再等等。”
萧何顿了顿。
“那是生命里最难挨的三年，比他在外征战，只能通过零星书简窥得一点消息的三年还难挨，我会在睡觉时听见他死前问我“他是不是做的很糟。”怎么会呢…他做的很好…”
“到那时。”萧何声音哽了一下，他憋了口气，长长呼出，他接着说。
”我才知道其实我最想他做的不过是……
平安顺遂，无病无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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