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子投入，萧也不打扰，就拉着谢凡坐在对面静静的看
她没学过围棋，事实上，萧对人间这些常见的娱乐项目均不知。她自幼便在山中长大，没接触过外界。也不需要接触，毕竟萧幼时，落蓥山还是个大门派，她依稀记得，师叔当时教他:“小小啊，往后出门，你就说你是落蓥山听雨派的法元宗小师妹”
小小:“放心吧师叔，我是不会走丢的”
“……？”
到现在，山上就只剩三个人
其他人？掌门四海游荡去了，几位师叔闭关的闭关，下山的下山，做任务的做任务……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们下山之后也四海为家，闯荡去了。长老一看，嘿，都走了，索性也拍拍屁股玩儿去了
也就逢年过节落蓥山会十分热闹。萧不下山是因为她没及笄，谢凡当然陪着她。吴子墨？他懒。天生一副懒骨头
……
正值秋季，泛黄的叶子不需要多大的风就飘飘然落下。微风吹口气，便有不知多少红色黄色没了归途
一片落到了白衣女子手上，那只手顿了下，棋子轻轻落下，扰乱了棋盘的秩序
萧想，这叶子落的还真是不偏不倚
女子看着手上的叶子出神，良久才轻叹，将这不速之客小心收起来
萧忍不住开口:“它很快就会枯掉的”
女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对面的人，愣了下，随后微微一笑，给她自身又添了几分温和
“把它夹在书里，做成书签，还可以放一段时间”
萧不懂为什么，于是偏头问谢凡
“ 书里密封，空气不流通，而且干燥。书页会阻隔叶子的水分流失。书上的这些墨里面的物质可能渗透到叶子里，形成一层膜，保护着叶子”
萧点了点头，她悟性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儿就搞懂了这一现象
女子的目光落到谢凡身上“公子对这些有所了解？”
谢凡摇头“不过是在书上看到了些，算不上了解”
萧不懂了“你看过此类的书籍，为什么不算了解”
“了解不光是对事物有基本的认识，还包括知道事实、概念。这个词呢分很多种情况来解释。一般情况下指对一种事物知道的很清楚”
女子站起身，浅浅一笑
“清楚，明白，了然于心，是谓了解”
她行了一礼，“清菀竹，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单字一个萧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的萧”
清菀竹似乎有些愕然，大概是没想到看着明媚的女孩儿会有一个凄凉的名字
“谢凡，听你的名字，你是...长公主？”
“正是”
身为公主，倒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以她的性子，怕是在宫中要吃不少亏
清菀竹对此并不在意，目光落到杂乱的棋盘上，挽起袖子，将棋子归位。她邀请萧
“要来一局吗？”
“我不懂这些”
清菀竹浅笑，“会与不会，不过尝个新鲜，图一乐”
萧微微挑眉，询问了基本的规则后，坐在清菀竹对面与其对弈
到底是刚接触，自是比不上清菀竹这种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人
好在萧对此也不在意，正如清菀竹所言，不过图一新鲜
……
时清觉得，萧和萧简不太一样。这种情况，以萧简的性子，定会不服气的嚷嚷着再来一把
他倒也没细想，只觉得，既然是两世的人，性格习惯方面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就像他和云锦安。云锦安的性格，简直和自己差远了好吗？
……
小世界:古朝
阿风看着眼前做了一半的半成品，静静待了会儿，看向自己的右手手心，她的右手上凭空出现一个虚影，不消片刻，便消失不见
阿风眼中看不出情绪，下一瞬，她抬手将那个半成品毁掉，毫不留恋——即使花费了她诸多灵草
秦九笙这时的闯入显得十分突兀，她却丝毫不觉，径直走过去抱着阿风的手臂
“阿风，在干吗？”
阿风嘴角似勾起很浅的笑，“处理一些麻烦事”
“那我打扰到你了？”
话这么说，语气却轻松至极
阿风倒也不是会惯着人的性子。往常有人靠自己这么近，早就魂飞魄散了。毕竟靠近她的，除了那个万事通小姐，便都是要杀自己的了
不过秦九笙嘛...有意思，得留着
（不建议磕，当然，要磕的话，我也不拦着）
“确实打扰到我了”声音平静无波。如她的人一般，无喜无悲
“不过没事，晚点处理也不迟”
她这话没撒谎，这事儿晚会儿对于她来说确实不碍事，无非多耗费些灵力
若是顾初辞知道，怕是又要叫嚷了。没事，她不会知道了。时间太久远了...
……
从皇宫出来，谢凡又拉着萧去逛集市
彼时天色渐暗，太阳散发着最后一丝余光
街上正热闹，这种热闹，萧在落蓥山过节时也见过。说来，今日正值她及笄，每逢她生日，山上就会热闹起来，今日只怕会更热闹
但她这时候了还跟谢凡在山下玩，萧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谢凡显然是知道萧的心思的，“落蓥山，师父自会解释，我们再逛会儿，不会回去太晚。说起来，你猜郁师叔没见到你会不会找来”
萧思索了一下这件事的概率，肯定的点了点头，“郁师叔来的话，师父他肯定也会来”
两人边走边唠家常，说起来便止不住话头，也不知错过路上多少烟火，不过，对于二人来说，他们口中的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独属于落蓥山的人间烟火
说着再逛会儿，两人确实一路说着话回落蓥山去了
果不其然，本来冷冷清清的小屋，此刻撤去了阵法，露出真容，灯火通明，成员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落蓥山，繁华如梦，一点不输京城
最醒目的大概就是门口那块儿被换下的门匾，原本苍劲有力的“落蓥山”三个大字的牌匾，被换成了一个写着“恭贺小小及笄！”几字的超大牌匾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谢凡和萧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压根忽视不了的牌匾
萧:“……”
谢凡:“……”
“郁师叔他做事还是这么...”谢凡想找个含蓄点的词来形容一下他们这个师叔“...张扬”
萧无奈扶额，罪魁祸首正乐呵呵的朝他俩跑来
“小小！哎呀呀，师叔想死你了”
一来到萧面前，郁连桥就伸出他的手去揉萧的脸
萧:“郁师叔...我感觉你是想我死了”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但郁连桥听懂了，悻悻然收回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
“哎，师侄长大了，开始嫌弃师叔了，想当年你小的时候，总粘着我，现在都变了。没办法，人老了，就是讨人嫌...”
萧也没想到，自己就提醒了一下自家那下手没个轻重师叔，他就这般模样
“我没...”
“不用说了，我都懂”
萧:“……”
郁连桥是吴子墨最小的师弟。平日里属他最喜欢热闹，因着萧是宗门里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对她颇为关照，但自己却不收弟子
用他的话说，徒弟还是别人家的好，自己养，太麻烦，不如抢一个来的快
是的，萧就是这个他想抢来的弟子
萧同不同意尚且不说，反正吴子墨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郁连桥喜欢萧的原因也很简单，萧小时候除了吴子墨和谢凡，就喜欢粘着郁连桥。那小模样，谁见了都会喜欢的！（来自郁连桥的认可）
谢凡出声提醒，“郁师叔刚刚是不是没收力”
郁连桥动作一顿，随后有些愧疚，“见到小小太激动，就没注意，对不起啊小小”
郁连桥天生神力，之前因为没控制好力道闯了不少祸，萧小时候，郁连桥揉她脸，一个不小心给她脸弄肿了，然后吴子墨就给郁连桥脸也弄肿了
萧幽怨的看着郁连桥，脸上还泛着丝丝痛意，她学着郁连桥的强调阴阳怪气:
“人老了～，就是讨人嫌～”
“我...”
“不用说了，我都懂”
谢凡轻轻勾了勾唇，柔和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萧
郁连桥吃了瘪，可怜兮兮的把原本准备用来作为生辰礼的风行迅捷铃呈给萧
“及笄礼？”萧丝毫不客气的拿过
郁连桥点头又摇头“本来是要给你当做及笄礼的，现在成赔礼了。及笄礼我只能再找别的东西了”
萧对此不意外，从小到大郁连桥就喜欢送她各式各样的灵器，因为一件小事，就比如因为任务，专门给小小摘的雪莲不完整了，郁连桥就会给她个灵器作为补偿，哪怕小小压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补偿
小小不要，郁连桥也会想方设法塞给她，久而久之，小小也便不再拒绝
被郁连桥养的太好，再加上落蓥山其他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们出手也都很大方，吴子墨对她更是有求必应，所以郁连桥此时的“赔礼”，萧毫无压力，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宗门内比往常更热闹，对于落蓥山众人，关于萧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见萧回来，几个修士立马围过来，萧身旁的郁连桥和谢凡都被挤到一边
“不知不觉，咱小小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
“我们小小又长一岁，生辰礼肯定少不了，师伯我去四海游历的时候正好看到有时候你的灵器，索性都拿来送你”
“...臭显摆的”
“哎不是，师兄你别挤我”
“嘶...我看小小你脸怎么这么红呢”
这话一出口，空气寂静了，郁连桥眼神乱飘，十分心虚
萧眨了眨眼，“我没事的，许是前两天去秘境，罡风吹的，还没消”
吴子墨把其他人都扒拉开，捧着萧的脸左看右看，心疼的不得了
“你这两天哪去过秘境，一看就是郁连桥那臭小子干的”
于是，无数想杀人的目光落到了郁连桥身上
“真没事，郁师叔也给我道歉赔礼了”
说着，像是怕众人不信，萧还特意把风行迅捷铃拿出来展示。各位这才平息了怒火
……
及笄礼很顺利，萧原本就很富裕的乾坤袋都被填满了
这里面有一半都是郁连桥送的
……
萧正乖乖的回答师叔师伯们的问题，谢凡坐在萧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不好吧……”萧小声回他
谢凡站起身，“师叔师伯们，我带小小出去透透气”
“去吧去吧”
在座的各位十分默契的让萧跟着谢凡出去，他们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谢凡对萧有意呢
撮合他们似乎成了落蓥山心照不宣的事
……
“生辰快乐啊，小小”
谢凡拉着萧去到一片空地，这里没有喧哗，而且，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圆月以及零碎的星。秋日的星空不似夏日热闹，在同样辽阔的天上显得十分清寂
落蓥山四季如春，唯一能看出季节变化的便是天上闪烁着、像撒在空中的金粉似的繁星
谢凡的声音很温润，混在夜色中，冷寂的星也活跃起来
“我就知道，回到落蓥山，我跟你的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少很多”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周围是野草野花，淡淡的香气在空中飘荡，萦绕在鼻尖
萧轻轻笑了“一年也就那几天，剩下的时间，不都是留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谢凡皱了皱鼻子，“其他时间，有大半你都在打妖兽，落蓥山就这么大个地儿，妖兽从前是因为阵法进不来，现在是因为落蓥山有个你”
萧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以后注意”
谢凡嘴角上扬，没说话，随手摘了朵红花别在萧耳间
萧疑惑的歪头“这是？”
“装饰小小啊”谢凡身体微微后撤，两手作方形，将萧框在其中
萧不懂其中深意，只知道谢凡的行为，让她的心情很愉悦
“我还需要装饰吗”
“不装饰也好看，但，我还是想装饰一下”
萧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也摘了朵野花，学着谢凡的模样将花别在他的耳间
“那我也装饰一下阿凡喽”
吴子墨总称谢凡为“阿凡”，萧便也跟着喊他“阿凡”了
给谢凡别花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这时候被谢凡笑盈盈看着倒让萧有些不自在，他耳间的花安静的当着装饰品，艳丽的颜色没能使少年黯淡一分。多情眼含笑，目光正柔和的落在她身上
萧移开目光，转移话题
“我的及笄礼呢”
谢凡也不拆穿，手绕过萧的脖颈，为她戴上一条红绳
萧将它捧起来，这才看清红绳上坠着的护身符
“落蓥山有谁能欺负我啊”
“落蓥山没有，其他地方说不准，虽然以我们小小的本事，没几个人能威胁到你，但，求个心安”
“这里面缝了五叶还真草，你戴着，对身体有好处”
谢凡很认真，萧将护身符放下，转而用双手捧起谢凡的脸，“这样看来，我师兄还挺关心我的”
谢凡并不在乎萧显然破了男女大防的行为，或者说，他因此感到愉悦
“嗯？那看来我平常对小小的关心不太到位。这般，我可得想想怎么补偿了”
这样说着，谢凡还真思考了起来，把萧逗乐了，萧收回手，笑盈盈问他“真打算补偿啊”
“嗯，既然说出口，假的也得让它成真的”
风带动树叶，沙沙作响，月悄然藏起，躲在树后却又藏不完全，发着零散的白光，一束不听话的光恰巧映在少年脸颊，清寂的月光却将他衬得温和几分
萧自打被吴子墨带回法元宗就和谢凡在一块儿养着，谢凡的每一面她都见过，即便如此，此刻看着他这张脸，感受着他温柔的过分的目光，萧还是不可控的出神
此时的萧尚且不懂情爱，不过她知道自己喜欢谢凡。因为每每和谢凡相处，萧都很开心。这种感觉在她练剑时、跟师门的人相处时也常出现。萧喜欢剑，喜欢落蓥山所有的人。所以同样的，她也喜欢谢凡——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
……
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时清忍不住问云锦安:“萧...小小她，真的是喜欢你的？”
云锦安语气很轻松“对啊，她喜欢我”
但也仅限于...
喜欢而已
她喜欢落蓥山，喜欢落蓥山上所有的人，喜欢叶贵妃，喜欢皇后，喜欢京城繁华，喜欢...她喜欢很多很多人，喜欢很多很多地方，而云锦安只是其中一员
她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地方也有很多很多，不喜欢柴太尉，不喜欢贫民窟，不喜欢民生疾苦的偏远地带，不喜欢皇宫，更不喜欢他——云锦安
那微薄的喜欢，怕是被讨厌掩盖个彻底
云锦安呆愣的看着萧和谢凡相处时的画面，看着萧受谢凡的影响与之如出一辙温和的眉眼，心口泛起丝丝缕缕的疼，他想触碰她，手却穿过她，触碰到的只有虚无
时清忍不住问他“萧萧真的是她的前世吗”
云锦安站起身，很轻的笑了“你觉得，一个有生命的人的转世，会是一个傀儡吗”
……
一直闹到后半夜，落蓥山才重新恢复冷清
谢凡跟萧回去的时候，落蓥山已经恢复成往常模样了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去歇会儿吧，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嗯。晚安阿凡”
“明天见，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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