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是苦涩的，草药的气味沁入鼻腔，微苦
及笄礼过后，萧不可抑制的病了，浑身滚烫，已经昏迷一天了
谢凡寸步不离，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却依旧不见好转
可吴子墨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
次日申时二刻
谢凡从萧房间内出来，迎面碰到吴子墨
“师父”
吴子墨微微点头，看了眼萧房间已经关上的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阿凡啊，你知道落蓥山上下为什么都不归山吗”
谢凡摇头，“虽然师叔师伯们一贯的说法是要去看看不一样的景色，但，弟子总觉得另有隐情”
“弟子不明白，落蓥山势力庞大，为何除却我们三人，无人待在山内”
吴子墨抬脚朝外走去，“跟我来吧，连桥会给你答案的”
谢凡心里有些疑惑，郁师叔他不是下山了吗？他快步跟上去，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正上山的郁连桥
“师兄，金心兰带来了”
“给我吧，具体情况，你告诉阿凡吧”
郁连桥应了声，带着谢凡在小院里谈话
“小小她...”
郁连桥叹气，“小凡啊，你记不记得小小四岁时，生过一场病？”
谢凡微微蹙起眉，回忆起那年
当时，小小拉着谢凡去湖边玩儿，一时忘了时间，回去时，大概已经是子时一刻了。第二天小小就开始发热，当时吴子墨告诉谢凡，她只是吹冷风吹的时间太长，发热了
“那不只是普通的发热，徐念途说，她身上有一种很特殊毒素，这种毒大抵是在她刚出生就被注入的，找不到解药的话，小小最多活到及笄
“这些年，念途一直在研究她体内的毒素，”说着，郁连桥摇了摇头“他说没有草药可以根除，倒是凑齐六味草药，可以让她再多活几年”
“哪六味？”谢凡急切追问，心口闷的喘气都费劲
“金心兰，七星蔓，火棘果，云纹叶，银丝草，青络藤”
“这几味药在此之前，我们甚至没听过它们的名字，要找又谈何容易？耗时十二年，才找回金心兰和七星蔓两味”
“而且，在找草药的途中，总有人暗处使绊子，幕后主使，我们调查了很久...很久...”
“落蓥山只留你三人，因为剩下的人全都去找草药了。落蓥山何其盛大？可全员出动，竟找不齐几味药草。因此丧命的弟子，太多了”
“你知道的，落蓥山对小小都很好，一方面呢，小小确实讨喜，另一方面，她身上有天道诅咒，师兄捡到她时，她手腕上有一块胎记，形状很像狗尾草”
狗尾草有很多传说，人们普遍认为，它是最能代表苍生的植物。他们当时想，这小女孩儿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位守护苍生的大侠
本来并不觉得什么，直到徐念途无意间提起垂须。修真界自古出现过很多位救世主，而他们都有一个特征——手腕上都有一块垂须胎记
他们那时才惊觉，小小手腕上的胎记不是什么狗尾草，而是一种与狗尾草十分相似的草药——垂须
她手上的胎记被发现，只会被当成救世主，世人会把她推到救世主的位置上，不论她愿不愿意，在危难时刻，她都要用自己来换修真界的安宁——即使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吴子墨设了个阵法，只要小小的随身佩剑——涟漪不断，她的胎记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金心兰和七星蔓目前只能支撑小小再多活半年”
“五叶还真草也不行吗”
五叶还真草相传可以治愈一切重大疾病，甚至起死回生。就是这样一株草药，郁连桥却摇头
“哪有草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这种神乎其神的事，世人对它太过夸大其词，它只可以使伤口快速愈合，内伤、毒蛊，五叶还真草压根不能治愈”
郁连桥一下子惆怅起来，“如今在民间流通的医术，大多被记录的药草，用处与其本身功效不符。但他们被错误的记录影响太久，以至于有人站出来反驳，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更何况，在徐念途之前，压根没人指出错误。小凡，现在这世态，太差了。”
“云昭行不会管这些事，他表面关心百姓，说什么以江山社稷为主，可京城内尚有食不果腹之人，可见其他地方，更是民不聊生。云昭行啊，也就只会做做表面功夫，把朝堂上那群蠢官员耍的团团转了”
谢凡攥紧了拳头，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邶国，早就烂透了
谈话间，吴子墨缓步走来
郁连桥和谢凡站起身“师兄/师父”
吴子墨少有的严肃“毒素蔓延暂时稳住了，但，按草药收集的速度，她只有这半年可活了”
活不活，死不死的，萧对此没有什么概念。当然，她也不在乎。对她来说来到落蓥山，遇到各位，是最大的幸运。因为过于幸运，所以才要失去些什么作为交换。这样才等价平衡
谢凡目光有些呆滞，规矩的墨色长发，与平常无异，看起来却显得凌乱
他想，如果小小只有半年可活，那他也进入了时长为半年的倒计
郁连桥扯开一丝笑，伸手推了推身侧的谢凡，“不陪陪她么？”
谢凡这才回过神来，陪她？现在陪她，也只会徒增伤感。他不知道该怎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不能去见她，谢凡很确定，见到小小，他一定会哭。那样出现在她面前，也太狼狈了
所以，谢凡摇头，一开口却哽咽异常，喉头堵着，发不出一个音节，眼睛代替嘴巴替他叙说了一切
吴子墨上前几步，抬起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轻声叹息，“世间情绪最磨人”
郁连桥闻言，看了一眼吴子墨，在心里默默补充——‘没有情绪，不称之为人’
……
萧醒来是两天后的事了
醒后，她经常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郁连桥传信给徐念途，徐念途说，大抵是昏迷太久，脑子还不是很清醒，过两天就好了
徐念途还说，在千机坞打听到一些云纹叶的下落，只不过千机坞近来恶疾频发，他走不开，抽不出身去寻，让郁连桥赶去
郁连桥告诉吴子墨，吴子墨思索片刻，“我去吧。千机坞我也去过不少次。况且现在那里不甚太平，我修为比你高……”
“师兄近几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是我去为好”
两人争执不下，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很意外的声音
“别争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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