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身穿笨重防护服的志保从急诊室出来在赶往实验大楼的途中,突然她感到鼻腔有股液体流了出来,紧接着一阵晕眩,这时一个人及时扶住了她,志保隐约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四周围着她的同事们,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宫野医生,你感觉怎么样?”院长关心的问道。
“难道,难道,我也已经...”
志保沉默了许久,说:“院长,我也已经感染了,请不要担心,刚感染不久是不会传染的,让我去负责照顾重症患者吧!我希望自己直到最后作为一名医生与大家一起战斗。”志保平静的说完目光扫视众人。此时,病房外的一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她。
志保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的工作,接诊患者或在实验室做研究。每晚八点半,是她巡查病房的时间。
志保走到玛利亚的床边,听到玛利亚口渴,她轻轻的把棉棒蘸湿,润着她的唇。
“宫野医生,你来啦!”玛利亚对志保笑了笑。
志保也以微笑回应,她轻轻的握着玛利亚的手。
她看着玛利亚虚弱无力的模样,无奈的想到随着病情加重,自己的将来也会这样直到死去。
“宫野医生,你可以帮我个忙吗?”玛利亚用力指了指床边的手机,志保拿给她。“自疫情开始,我日夜在医院守着病人,我很长时间没见女儿,于是与她约定,每天晚上会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个讯息来报平安。我怕我挺不过去,麻烦宫野医生以后几天代我给女儿发个消息。可以吗?”
志保悲伤的望着她,想到了自己与博士的约定。她接过手机,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凌晨一时十五分,玛利亚去世。
玛利亚原本是莫桑医院的护士长,出生于医学世家的她,从小到大的梦想是当一名像父亲和哥哥那样令人尊敬的医生。可是中东地区女子地位底下,家人不希望她太过抛头露面,无奈的她只好选择护士专业,后来不顾父母反对和穷医学生交往从利雅得来到丈夫的故乡,后与丈夫在莫桑医院任职。疫情爆发,她的丈夫被派去更偏僻的地区去进行支援。
玛利亚很羡慕和钦佩志保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学家,在志保初到莫桑医院担任指挥时,遭到了自以为是的男医生的不服,有的甚至想要打她。被玛利亚及时阻拦,在玛利亚的帮助下,志保的工作得以顺利展开,由此玛利亚也成为志保的好朋友。
夜晚,再次查房的志保看着那张已空的床铺,强忍着泪水给玛利亚的女儿发了照顾好自己,妈妈平安的讯息。
这时,一张纸巾递了过来,熟悉的声音传来:“想哭就哭吧!”志保扭过头看到了这张日思夜想,令她心痛的脸。
“Gin”
悲伤感顿时袭来,志保望着Gin,眼泪簌簌的落下。她抚摸着那张脸,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熟悉的银发,熟悉的墨绿眼眸,只是银色长发变成短发,脸上布满了沧桑,戴着银丝眼镜,眼神的锋利被削弱了很多。
一天天过去,志保感到自己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直到一天她在工作中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她全身抽搐,口和鼻子不时的有鲜血涌出,Gin和其他医生全力救治了很长时间,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医院决定由Gin暂时接替志保负责重度患者和看护着她。然而后半夜,志保体温不降反而继续升高,她表情痛苦口中一直不断的呢喃着:姐姐,博士,Gin,工藤,兰姐姐,步美,光彦和元太的名字。
Gin一直担忧着她,她的高烧一直不退加剧器官衰竭。
距离疫情爆发已经过了六个月,感染2950万人,死亡1050万人。
等到志保清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三天,她戴着氧气面罩,两只胳膊也布满了针孔。好几天没好好睡觉的Gin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志保轻轻的触碰到gin憔悴的面庞,听到他轻微的鼾声,温柔的笑了。
秋季来临了,而在中东地区其实算不上是秋季,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使炎热干燥的气候有了些凉爽和湿润,志保想要出去走走,可Gin担心志保身体,因为好不容易她的烧才退。志保对Gin孩子气的央求着,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撒娇。Gin考虑了一会后,为志保穿扮好,让志保坐着轮椅推着她出去。
Gin带志保来到一个小公园的花坛前,微风阵阵,让志保感到很舒服,这时他为她摘下一朵玫瑰花。
“Gin你可以告诉我决战后你的十年吗?”
“等你康复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那怕你让我死,我也愿意”
“说什么啥话,不要说“死””她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必须好好活着。答应我。”她眼眸低垂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显示对她的笑容那么的温柔,同时他的眼神也和她一样,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Gin,你喜欢孩子吗?”她突然开口问道。
“嗯?”
“我们以前有个孩子,我不知道你当时不想让Rum杀了我,暗中要把我送走,我没来得及和你说。”志保轻轻的摸了一下腹部,继续说“后来,由于a药的毒素,她没能活下来。”
“志保”
“说不定到了天堂还能见到她,是个女孩子。如果活下来就像工藤的女儿柚穗那样可爱又漂亮。10年后,她也许能见到她的爸爸。”她含着眼泪说着。
“志保,对不起...”gin默然的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回想过来,他原来失去了一切,他心中暗暗憎恨命运的不公。
“起风了,Gin,我们回去吧!”
“好。”
在Gin推着轮椅和志保回去的路上时,志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病人,是580号病人。志保当时记得她是236号病人的妻子,她的丈夫先感染被送往医院,不久病亡,在志保详细检查后,她也感染了病毒,之后出现严重症状,直到后来病情曾稳定状态。
志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Gin,Gin找到了那个年轻护士和病人了解到了详细情况,病人病情稳定后,过了一段时间,竟有食欲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今天天气不错,特意让护士陪她出去走走。
志保在与众医生商讨后,580号病人可能出现了抗体。医生们决定接下来10天一边观察580号病人的身体情况,一边统计出现类似情况的病人。同时,Gin代志保也把这个新的发现传达给利雅得医院。正是志保的这一细心的观察被死神笼罩的医院,出现了一丝光芒。
10天过去,580号病人身体几乎恢复正常,医院抽取她的血清,疫苗正在研发中。
然而,志保没有等到疫苗研发成功的那一刻。
又是好几轮的病情折磨,志保的身体变得极度虚弱,精致的脸庞,苍白的面色,看了只会让人感到更加的心疼。在混沌中她的口中依然呢喃着:姐姐,博士,Gin, 工藤,兰姐姐,步美,光彦,元太。Gin心痛的看着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Gin”志保醒了过来。“我好渴”
Gin把志保抱在怀里,轻轻的用勺子喂她喝水。
“我好害怕。”志保顿时眼神低垂,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即使体验过死亡,还是会害怕。”
“不要怕,志保。疫苗还在研制当中,很快就要成功了。你要求我的事我还没做呢?再坚持一下,志保。”Gin紧紧的抱着她。
“对不起,Gin,我可能要食言了,你答应过我等我好了以后带我环球旅行,给我一个美好的婚礼。我恐怕做不到了...”她的心头压抑着,喉咙堵住了,终于眼泪像决堤似的,一颗颗落在Gin的手背上,她握着他的手,紧紧的靠着他,感觉到他的喉结一抽一抽的。
转过头看他也落泪了。
她努力装作微笑轻松的模样,半开玩笑的说:“top,killer也会哭吗?真是罕见呐,Gin,不要哭了,有点奇怪。不要哭。”她伸出白皙的手轻轻的抹掉他的泪,用手在他脸上做出微笑的表情。
“不要哭,Gin。”她紧紧的抱着他,他也紧紧的搂着她。
“Gin,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我。”志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床头柜里有我写给我朋友们的信。在我死后,请你交给他们,我知道你能够办到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点了点头。
“好”
“我决定捐献遗体做病理解剖,希望通过自己的尸体剖检来判明一些问题。”志保说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信,上面用清秀的字写着“七濑教授钧启:关于尸体解剖病理学之愚见”
“七濑教授也是WHO的医生,传染病学家。过几天他就会抵达莫桑接任我的工作。那时麻烦Gin一定把信交给他。由他和阿布德院长负责解剖。”志保用颤抖的手,郑重的把信交给了Gin。
Gin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色,这个丫头还是那么认真,还未听说过哪个医生会写自己的尸体剖检书。
志保病情持续恶化,生命也随着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内脏多处地方渗出血,器官衰竭,她的口中,鼻子和耳朵的鲜血不断冒出,院长组织医护人员抢救了好久。
Gin一直站在急诊室外,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了死神挥舞着镰刀正对准志保的心脏。纵使自己能力超群,无力挽救衰败的组织;纵使自己钻研医术很深,也无力挽救志保的性命。
没想到,自己侥幸在决战中存活,隐姓埋名,躲过FBI,CIA和日本公安的追铺,十年来就像一个幽灵存活于人世间。只是因为这场疫情,他已做好死的准备,递交材料成为一名志愿医生,没想到再次遇到心爱的她,却是永别。
他很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可是命运无常。
门开了,院长和医生们相继走了出来。院长拍了拍Gin的肩膀,说:“她想见你,送她最后一程吧!”Gin迈着沉重的脚步步入急诊室。傍晚,夕阳闪着金色的光芒撒进窗内,把志保苍白的脸装扮的是那么明媚柔和,又仿佛金粉撒在志保红棕色的发间闪着金色的光芒。
Gin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志保微闭的双眸慢慢睁开,微笑着说:“Gin,你来了”
Gin像往常一样把志保抱在怀里。
“有你陪伴,很幸福!”
“Gin,是天黑了吗?”
Gin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
“是啊”
“我好像睡了好长时间。Gin你知道吗?小时候姐姐告诉我,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看着地上的亲人和爱人。爸爸妈妈变成了星星会看着姐姐和我,姐姐变成了星星也会看着我,那我变成了星星会看着你的。”她的呼吸急促,说话断断续续。
“志保”
“所以Gin不要伤心啊!我不喜欢悲伤的死去。”
“你一定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她抚摸着他的脸
“好,我要活下去。”他努力配合着微笑。
“Gin,我一直...爱着你。我死后...会等你。下辈子...你一定要让我...做你的...新娘。”说完,她已气若游丝,身上疼痛早已不顾,紧紧的抓着他握她的手,目光一点点的涣散,努力想集中精神看清他的面容,却是徒劳,耳边飘来他特有的低沉声音
“志保,我也永远爱你。”
志保面带淡淡的微笑,幸福的死在爱人的怀中。Gin呆呆的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她,忽的笑了,冷硬的脸上是那么的柔和。
他抱着她,摘下口罩,吻向了她那早已经失去血色的唇。
晚上,七濑教授抵达莫桑医院,和院长一起走进志保的病房,Gin向众人宣告了志保的死亡,时间:八时二十三分。
护士们清洗了志保的遗体后,换上了解剖用的白衣,遗体被抬上了移动车,Gin亲自为她盖上白布,移动车静静的通过深夜的走廊走向解剖室。走廊上不知何时站了许多医护人员,他们站成两列默默的为这位医学上做出卓越贡献的青年医学家送行。Gin和其他几位WHO的医生跟在了移送车的后边。
周围建筑的灯火已经熄灭,明月照耀当空,星星在闪烁,穿过深夜的中庭,移送车走向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