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落映薇就揣上零钱，像只觅食的小狐狸，溜去小卖部买关东煮了。
教室里剩下的人不多，顾知行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夹着一支笔，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数学竞赛题集，眉宇微蹙，正沉浸在复杂的公式推导里。
忽然，一道阴影落在书页上，带着一丝刻意的、甜腻的香气。
顾知行头也没抬，语气淡漠：“挡光了。”
来人非但没走，反而在他前面的空座位坐了下来。
顾知行这才不耐地抬眼——是那个八班的苏菁。她显然精心整理过仪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钉换成了更精致的款式，脸上带着一种故作柔弱的姿态，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顾同学，在看题啊？好认真。”苏菁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顾知行没接话，重新垂下视线，笔尖在草稿纸上点了点，意思很明显写：没事就走。
苏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顾同学，我知道上次送花是唐突了。但我只是……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好感。”
她观察着顾知行的反应，见他毫无波澜，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委屈和试探，“我今天……今天下午遇到落映薇同学了。”
听到这个名字，顾知行的笔尖微微一顿，虽然依旧没抬头，但苏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反应，心中不由一紧，妒意暗生。
她故意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语气说：“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她好像对我有点误会，脾气……挺冲的。”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试图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顾知行终于再次抬眼，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只是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把他当成什么了，当成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霸总心疼小白花，没有为女主的感受心态考虑过，去伤害女主的“畜牲”了？
苏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脸上挤出一点担忧：“我觉得，落同学她……她是不是平时不太注意……就是，好像不太会打扮自己，看起来有点……太随便了。”
她隐晦地贬低着，试图抬高自己，“女孩子，还是精致一点比较好吧？”
这话说得含蓄，但暗示意味十足。
顾知行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无波，终于开了金口，却是三个字：“所以呢？”
苏菁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一下，心里有些恼火。
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真的觉得那个落映薇比她好？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一点。她对自己的外貌向来有自信，尤其是今天还特意打扮过。她微微挺直脊背，露出一个自以为最美的角度，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
“顾同学，我只是觉得，选择朋友或者……更重要的人，眼光还是很重要的。”
她顿了顿，终于问出了那个从下午被打败后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语气带着不服和比较的意味，
“那我和你同桌，谁好看？”
她昨天光顾着生气和打架，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清落映薇的脸，只记得对方身手利落，气场逼人。
在她看来，那种带着点“混女”气息的女生，能好看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五官不丑罢了。
教室里很安静，几个还没走的同学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着这边。
顾知行看着她精心修饰过的眉眼，涂着唇彩的嘴唇，以及那双写满了期待和攀比的眼睛。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张脸，时而像只狡黠的狐狸，带着挑衅的笑；时而会因为生气而鼓起来，像个包子；时而在他打球时，坐在看台上，眼神专注又带着不自知的烦躁；那张脸，不施粉黛，皮肤白皙，一双狐狸眼灵动得能说话，眉毛细长，鼻梁挺翘，唇色是自然的嫣红。甜美笑起来的时候，毫无防备，像张纯净的娃娃脸，可一旦冷下来，那眉梢眼角的锐利和偶尔流露出的、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痞气，就是苏菁口中的“混女气息”，又糅合成一种独特又吸引人的气质。更别提那176公分的高挑身材，让她在哪儿都显得格外出众。
那是落映薇。
顾知行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等待答案的苏菁身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干脆利落地合上了面前那本厚重的数学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看着她，眼神清晰而直接，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清晰地传入苏菁和周围所有悄悄竖起的耳朵里：
“死狐狸比你好看多了。”
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苏菁精心维持的脸上。
她脸上的笑容和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和难堪。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知行却已经不再看她，重新翻开书，拿起了笔，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大实话，继续沉浸在他的数学世界里，将她和她所有的心思，都彻底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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