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衰老带来的疼痛,不再有迟钝的感官和沉重的四肢。
世界以一种全新的、无拘无束的形态展现在他面前。
冰冷的夜风格外凛冽,他穿过马尔福庄园的墙壁,穿过沉睡的村庄与黑暗的田野,朝着伦敦的方向疾速掠去。
凡人的世界在他下方飞速倒退,最终,那条隐藏在破釜酒吧后面的、熟悉的魔法街道出现在视野中。
对角巷在夜色里一片漆黑,橱窗里的商品都覆盖着布帘,只有零星几盏魔法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了“神奇动物商店”那扇挂着“打烊”木牌的大门。
店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干草、动物皮毛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数不清的笼子层层叠叠,里面传来各种生物细微的鼾声、磨牙声和梦呓般的咕噜声。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昏昏欲睡的蒲绒绒和发出紫色烟雾的喷嚏精,最终,在一个宽敞的、铺着干净毛毯的笼子里,找到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只体格健壮的挪威森林猫,一身银灰色的长毛如同月光下的霜雪,蓬松的尾巴优雅地圈在身侧。它睡得正熟,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林则的魂魄化作一道微光,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瞬间没入了那只猫的眉心。
笼中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那双原本闭着的、琥珀色的眼睛骤然睁开。新的瞳孔里没有了动物的惺忪与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清醒的审视。他伸出有力的爪子,试探性地亮出锋利的指甲,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里澎湃的生命力。
然后,他重新蜷缩起来,将头枕在前爪上,用一种极具耐心的姿态,开始静静地等待天亮,等待那个金发男孩的到来。
此刻的德拉科卧室。
德拉科穿着一套丝质的儿童睡衣,因哭泣而有些褶皱。蜷缩在卧室地垫上,侧身沉睡,一只手紧抓着旧猫的尸体。
“不要走…花花…别丢下我…妈妈说…会有新的…可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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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举行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像一块浸了水的旧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庄园的尖顶上。
德拉科拒绝了家养小精灵的任何帮助。
他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黑色小礼服,像个早熟的大人,独自一人在庭院那棵最古老的橡树下,用一把不称手的园艺铲,机械而执拗的,一铲一铲地挖着湿润的泥土。
泥土黏在他的昂贵皮鞋上,沾脏了他洁白的手套,但他毫不在意。
卢修斯与纳西莎站在不远处的露台下,隔着一片修剪整齐的玫瑰花丛,静静地看着。
纳西莎的手紧紧绞着一块蕾丝手帕,眼圈泛红。
“他甚至没有哭,卢修斯。”
她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发颤,“这比他大哭一场更让我担心。他只是...把一切都关起来了。”
卢修斯没有回应。
他只是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固执的身影,灰色的眼眸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到德拉科终于挖好了足够大的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用白色丝绸包裹的、僵硬的身体放进去,然后开始一铲一铲地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