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让人难以呼吸。
窗外飞逝的风景依旧,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有节奏地响着,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时间却像是被施了一个静止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蜷缩在德拉科膝盖上的、银灰色的毛团上,像是在观看一出无法理解的默剧。
那份温热的、沉甸甸的重量,透过崭新的校袍布料,清晰地传递到德拉科的大腿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平稳的呼吸带来的、极其细微的起伏。
这不是幻觉。
它就在这里。
那个被他留在几百英里外的庄园里的、被他命名为“沙利文”的影子,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与逻辑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宣告了对这个位置的主权。
德拉科僵硬地垂着头,铂金色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大脑像一锅沸腾的魔药,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在其中翻滚、碰撞,炸开一团团混乱的烟雾。
他是怎么做到的?
幻影移形?
可他还未成年,而且在飞驰的列车上幻影移形是自杀行为。
是家养小精灵?
不可能,没有他的命令,它们绝不敢这么做。
“德拉科……这是……你的猫?”潘西·帕金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而怪异,充满了不确定。
她指着德拉科膝盖上的林则,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它不是应该在……庄园里吗?我没听你说你要带宠物到学校啊。”
潘西的问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布雷斯·沙比尼挑起了他修剪精致的眉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
他交叉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德拉科,仿佛在欣赏一场难得的好戏。克拉布和高尔则面面相觑,他们迟钝的大脑显然无法处理眼前这超出理解范围的一幕。
就连一直沉浸在书本里的西奥多·诺特,也从那本厚重的古籍后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书页,落在了那只猫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朋友们的注视像无数根细针,刺在德拉科的皮肤上。
他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他是一个马尔福。
马尔福从不失态,从不显露脆弱,更不会被一只小小的畜生弄得方寸大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那阵狂乱的心跳。他缓缓地抬起手,那只戴着家族戒指、总是显得苍白而有力的手,此刻却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在安抚一只普通宠物的姿态,将手轻轻地落在了林则的背上。
指尖传来的,是柔顺、温暖的毛发触感,以及皮毛下那坚实的、富有生命力的肌肉。
是真的。
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膝上的毛团动了。林则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发出一声更加响亮、更加满足的咕噜声,然后主动地、熟练地,将自己的头朝着德拉科的手心蹭了蹭。
那是一个无比自然的、充满依赖与亲昵的动作,一个与记忆深处那个黑色身影完全重合的动作。
德拉科的手僵在了那里。
他脸上刚刚伪装出的那份从容与冷漠,再次出现了裂痕。
他迅速地收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然后,他清了清喉咙,抬起头,迎向包厢里众人探究的目光。他的下巴微微扬起,恢复了那副标志性的、傲慢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