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罩子隔绝开来,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只有坐在最角落里的西奥多·诺特,与他共享着这份沉默。
西奥多低垂着头,一本厚重的,封面漆黑的古籍摊开在他的膝盖上,将他整个人都藏进了文字的阴影里。
德拉科感到一阵烦躁。
这就是父亲口中“真正的朋友”?一群要么愚蠢、要么肤浅、要么沉闷的家伙。
他们的陪伴,远不如庄园里那只沉默的猫来得有趣。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早上离开时,没有再多停留一会儿。
他想起了那些花,那个谜题,以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从包厢门口传来。
那不是礼貌的敲门声,也不是推拉餐车时发出的轱辘声。
那是一种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带着某种韧性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小型生物,在用爪子执着地抓挠着厚重的木门。
“什么声音?”布雷斯停下了摆弄棋子的手,皱起了眉头,克拉布和高尔也停止了咀嚼,茫然地看向门口。
潘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些被这奇怪的声音惹恼了,“谁在外面恶作剧?”
刮擦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碰撞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用头顶了一下门。
德拉科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他坐直了身体,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兴味。
潘西不耐烦地站起身,她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带着一脸被冒犯的表情,猛地拉开了包厢的门。
门外空无一人。
至少,在与视线平行的走廊里,是空无一人的。
潘西疑惑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正准备不屑地关上门。然而,一声低沉而优雅的“喵呜”,让她僵在了原地。
她缓缓地低下头。
在她的脚边,一只体格健壮、毛发如同月下霜雪的挪威森林猫,正仰着头,用一双明亮的、毫无怯意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
它的姿态从容不迫,蓬松的长尾巴在身后优雅地摆动了一下,仿佛它不是一只误闯此地的宠物,而是一位前来拜访的、拥有同等地位的贵族。
“梅林的胡子!”潘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高尔。
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则没有理会那个大惊小怪的女孩。他迈着沉稳的猫步,径直走进了包厢。
他无视了克拉布和高尔伸过来的、试图触摸他的愚蠢大手,也无视了布雷斯眼中闪过的惊奇,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安静看书的西奥多一眼。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
他穿过不算宽敞的过道,径直走到了德拉科的面前。
德拉科呆住了。
他看着那只本该在几百英里外的马尔福庄园、此刻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是怎么上来的?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包厢的?无数个疯狂的问题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无法思考。
林则在他面前停下,仰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然后,他后腿微微发力,以一个轻盈得不可思议的、毫不费力的动作,跃上了德拉科的膝盖。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试探,仿佛这个位置,天生就该属于他。
他熟练地在德拉科的大腿上转了个圈,调整好姿势,蜷缩成一团,将头枕在了自己的前爪上,喉咙里发出了那声德拉科在无数个夜晚里无比熟悉的、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
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德拉科僵硬地坐在那里,他能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那份温热的、沉甸甸的重量,能闻到它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青草与阳光的熟悉气息。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那团银灰色的毛球,看着那双缓缓闭上的、琥珀色的眼睛。
那份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荒谬的希望,再次如同火山般喷发,这一次,带着无可辩驳的、滚烫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