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雏鸟
泠泠七弦上，静夜想愁肠。
阳光洒进青阳音乐学院附中，校园里洋溢着学生们欢快的笑声。小卖部门口依旧熙熙攘攘，喷泉里的几条橙黄色金鱼互相嬉戏，溅起一圈圈水花。
过两天就是令全校学生闻风丧胆的专业期中考试，学生们要命脚步匆匆，要么就是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在考场上潇洒地“赴死”。
一个低着头玩手机的少年背着白色琴盒从人群中穿过，琴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差点撞到旁边的一个男孩。
“抱歉。”少年简短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等他走远了几米，身后的议论声才渐渐响起。
“那是小提琴专业的吧？”
“对啊，听说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每次都把第二名远远甩在后面，啧啧啧……”
“他还被封为校草呢，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给他送礼物，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天哪，这人架子也太高了吧，是吧，莫尘？”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孩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旁边玩手机的男孩。
但男孩依然戴着耳机，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继续专注地玩着手机。
“哎，问你话呢，莫尘！”
“他刚才琴盒撞到我脸了，我懒得理他。”莫尘淡淡地回应道。
“。？”眼镜男孩心中暗自嘀咕，这人记仇倒是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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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内骄阳透过缝隙洒落，窗外蝉鸣此起彼伏，微风吹动窗帘，阳光悄悄溜进教室，落在书页和课桌上。夏莫尘整理好桌肚里的作业本，背起书包转身朝琴房走去。
“作业多得都能堆成山了，搞得我三天没练琴，明天还有课，陈老师这是要我的命吗？”他抱怨道。
七号楼的琴房总是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木香，或许是最近下了点春雨的缘故，这木香中带有一丝潮湿的气息。夏莫尘把书包随意丢在琴旁的沙发上，打开沉重的琴盖，随手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音。
音准得几乎完美，他心想，这破琴谁弹谁倒霉，好吧，他是那个倒霉的人。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贴满标签的乐谱，随手放在谱架上。乐谱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让人不禁怀疑这本谱子的主人是否还能看清上面的内容。他刚把手放到琴键上，突然，灯泡“啪”的一声熄灭了。
夏莫尘：“……”
这破学校的设施什么时候能修修！
还好是下午，外面光线还足够亮，而且这里也不止一个灯泡。夏莫尘起身拉开窗帘，让外面的暖黄色阳光尽量照亮房间。
“高中课业本来就多，陈老师还给我布置这么难的普三，真是够呛。”他在心里嘀咕。
普三，全称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是青阳附中全校钢琴系学生的噩梦，对手指跨度和技巧的要求极高，不少女生都想用这首曲子展示自己的实力，却因手指不够长而望而却步。
隔壁琴房传来的琴声如同拼搏一般，吵得夏莫尘头痛欲裂，这年头想安静练个琴都这么难。
夕阳逐渐消散，窗外晚归的鸟雀鸣叫着飞回树梢，夜晚的气温渐凉，鸟雀们用翅膀裹住自己，保存体温。在角落的树杈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样小的窝里竟然还藏着一只幼年的麻雀，小麻雀连羽毛都还没长齐，扑闪着光秃的翅膀在窝里踉踉跄跄。它看着其他鸟窝里的小鸟都有父母的呵护，而自己却孤零零的，歪头眨了眨眼，转身把头埋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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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老天不给力，几声厚重的雷响过后暴雨倾盆而至，高二甲班原本令人激动的体育课又没了。
李天泽趴在桌上跟前桌抱怨：“啊呀，我的小尘尘啊…老天爷造孽啊不让我们上体育课…我们一周就一节！就一节啊…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烦死，你又不能操控天气。”吴莫尘反手把他肩上的手拍开，把桌椅往前挪了挪了。
李天泽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泪花：“尘尘！你不爱我了吗尘尘！我明明那么爱你……”
霎那间他前面的桌椅“刺啦”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吴莫尘起身弯腰猫在他旁边，脸上充满了诡异而和善的微笑：“要不要我把隔壁林知拉过来？你当他面哭，他要不打死你我喊你爸爸。”
李天泽正准备继续卖惨，闻言立马把嘴闭上了：“你不是跟他一直是死对头吗？提他干嘛？”
“不错，”夏莫尘起身拍了拍手，“不哭了，计划达成！”
李天泽：“…？”
这不明摆着故意耍他呢吗？！太狡猾了！
班上闹哄哄一阵，夏莫尘摸到了在桌肚里狂震的手机，低头一看备注。
——是他外公
“咋了外公？外婆又要做手术了吗？要钱吗？我最近手里头还有点给您打过去？”
他生下来母亲就走了，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跟母亲离了婚，等于他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如今外婆患了癌症无时无刻不要用钱，可他外公一个老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钱？虽然老人家从不开口向外孙要，自己出去捡瓶子赚钱，但是夏莫尘每个月都会给外公打他兼职的工资，老人家看着外孙学业忙还要出去兼职，每次看到外孙打过去的钱都会哭一番，去给外孙送东西都抱着他说苦了孙儿。夏莫尘嘴上硬，次次都安慰老人家说没事他不累，可老人家看不到的是他走后在原地痛哭的外孙。
他不是难过，不是伤心，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别人都有完美的家庭而他没有，为什么别人拥有一切而他没有。
他的要求也不高，他只想和别人一样拥有父爱母爱而已。
——只是想和别人无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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