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中脱身之后,白玖拉着英磊站在大堂中央那棵干枯的柏树下,抬头仰望:“青耕居机柏之木,食之花果而生。所以,机柏木可以避疫。”
英磊点了点头,道:“都说树木超过百年就会孕育灵气,青耕喜居此树,以树上花果为食,所以能够避除瘟疫。”
白玖打量着面前的枯树,面露难色:“可这是是棵树已经枯死了,无花无果,连片叶子都没了……用树皮能行吗?”白玖上前试图抠下树皮,手掌不小心割到干枯锋利的边缘,鲜血蹭在树干上,他疼得“嘶”了一声。
英磊跟着大叫一声:“哇,心疼。”
白玖更正道:“是手疼!”
英磊耸耸肩:“手心疼。”
白玖握着自己的手道:“这树皮太硬了,抠不下来。我去找小卓大人借云光剑试试。”
英磊冷哼,目光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抽出腰间的菜刀:“不用麻烦,呵呵,杀鸡焉用牛刀……哦不,我这把才是牛刀,看我山神的惊天刀法!”
英磊手一抬,还没落下,就看见刚才白玖沾在树上的血迹迅速渗入树干,他吃了一惊:“哎?”
白玖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树干上,从刚才染了血的地方突然长出一根枝丫,枝丫变成一根树枝,抽出一片叶子,叶子迅速生长,然后叶子当中开了花,结出红色的朱果。
白玖和英磊面面相觑,这也太玄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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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晚霞笼罩着天边,这座死气沉沉的小镇,仿佛也恢复了一些生机。
被锁住的灵犀山庄大门外,文潇和赵远舟并肩而立:“青耕,你散播瘟疫,其罪当惩。但念在你是受离仑所惑,且当年你本无罪,却愿意为了百姓苍生,自请囚禁百年,也算功过相抵。今日,我不会降罪于你,也会解开白泽封印,还你自由。”
门锁从门上掉落,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门之隔外的景色,却已百年之久,让青耕觉得好陌生。
青耕望着那大门,愣了许久,而后才抬脚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就在她即将迈出那道门之际,青耕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蜚。
蜚还是裹着着他那件破旧的长袍,此刻正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说:“雀鸟应该在崇山峻岭之间飞翔,不应被困于低矮的屋檐。带来瘟疫的是我,不该由你来承受这一切。”
青耕没有说话,蜚却慢慢转过身,背对青耕说:“如果有来世,青耕,希望你做一只普通的鸟,去和其他的鸟雀做朋友,别再认识我这样的妖了……”
藏青色的裙摆在原地停留了好久,半晌,青耕终于动了,可是她却没有跨过那道门槛,而是又走了回去。
一双手臂倏然环住了蜚的腰身,青耕将脸贴在了他的背后:“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世间法理万千,难抵一句甘愿。从始至终,青耕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能离开蜚,因为一旦她离开,蜚的结局,要么是被送回大荒永世封印;要么是自毁内丹,消散无痕。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青耕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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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光就是在此刻走上前去的。
她面色如纸,外露的肌肤仿佛剔透的玉质,顷刻间便会碎开,更显脆弱。她的长发挽起编了发髻,却未镶嵌珠花,只这样素雅的装扮,便更沉得一张脸姝色无双,似冷非冷,似艳还无,叫人一见难忘。
她走到蜚面前,一双眸子如同古井一般沉静无波:“我兑现了承诺,而你也实现了心愿。镇上感染瘟疫的人都不会死,但你,也永远失去了再次许愿的机会。”
蜚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像我这样的灾厄之兽,本就不应该存活于世。”待他送走青耕之后,便会自我了断,再不会有人因他而死了。
青耕不忍地唤了他一声:“蜚……”
云光道:“我有个朋友,他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妖,却一心想要做人。那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他,因为我觉得凡人的爱恨是很难懂的,可是如今的你们,明明是妖,却和凡人一样,困于情爱。”
她双眼微挑,扫过蜚和青耕:“要和我打个赌吗?”
青耕一怔:“赌什么?”
“就赌三万年的寂寞时光,你们能不能熬住。”云光从袖中抽出一纸契约,那是一卷羊皮纸,上面写字的墨水,也不是普通的墨,而是血。云光解释道,“妖血所立之契约,无论人妖,皆不可违背,违背者,天道不容。你们敢赌吗?”
蜚盯着那卷羊皮纸:“这是谁的血?”
云光轻描淡写道: “我的血。”她是神兽,血液天生都具有强大的妖力,一旦签订契约,若青耕与蜚胆敢违背,雷霆天火加身,皆不足以形容其中万一的苦痛。
她将后果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蜚没有再多问,可青耕却动了心:“若我赢了,能得到什么?”
“一个心愿。”云光淡淡瞥过蜚,将视线定格在青耕身上,“我不会再请白泽神女封印此地,若你能忍受三万年自囚于此与蜚相守的孤寂,我会回到这里来,为你实现心底最渴望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