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一

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树藤慢慢缠绕住白玖的身体，宛若能绞死大树的菟丝花一般，牢牢吸附着这一具充满着生机的躯壳，树藤交织，卓翼宸只能看见白玖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他的耳边响起了白玖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小卓大人，小卓哥救我！”

卓翼宸心中一紧，瞬间拔出手中的云光剑，剑指槐精，冷声威胁道：“放开他，否则我把你劈了当柴烧！ ”

瞥了卓翼宸一眼，槐精站起身，从屋檐上飞身落下，稳稳站在地面，见卓翼宸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她不由得嘟起嘴，有些不高兴又带着些委屈地开口道：“说谎的人，最坏了，坏人就应该被吃掉。”这话是离仑说的，像她这样的小喽啰，终生都没机会离开大荒去人间见识一番，自然是离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而众所周知，离仑最恨朱厌，因为在他看来，朱厌背弃大荒，抛弃朋友，完全忘记了昔日与他相交时的承诺。

‘赵远舟’这个名字的存在，本身就是朱厌撒谎的证明。

槐精说得信誓旦旦，白玖却惶然不安：“我没有！我不是！”他拼命想要争取到卓翼宸等人的信任，可此刻却再没有了一个云光站出来保护他。也许白玖心中也知道，他既非是完全的妖，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人。

望着那张还带着稚气的小脸，赵远舟半真半假地试探道：“没想到，小白兔竟然也有秘密瞒着我们啊？ ”

眼中的泪光闪烁得愈发厉害，白玖急得大喊：“你个大妖！不要胡说！文潇姐姐不是有白泽金瞳吗？我真要是个妖，怎么能瞒过她的眼睛啊！”

赵远舟勾了勾唇，注视着白玖焦躁不安的样子：“大荒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能骗过白泽金瞳的妖呢。 ”

赵远舟是妖，妖怪自然是不通人性的，更何况他这只妖，最是恶趣味，很喜欢捉弄人，白玖说不过他，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卓翼宸，哽咽道：“小卓大人，上次在思南水镇，你们也是这样怀疑我……”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面上的神情却楚楚可怜。

卓翼宸果然不忍，正要上前，赵远舟却伸手将他拦住：“你看他也没用，小卓大人一向处事严明。 ”

卓翼宸狠狠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赵远舟一眼，才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白玖：“小玖，你到底有没有事瞒着我们？ ”

白玖愣了一下，对此避而不答，只是喃喃道：“小卓大人，我真的不是妖……”

静静地盯了白玖一会儿，卓翼宸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之前在思南水镇，他就已经怀疑过白玖一次了，不愿再怀疑第二次。既然白玖说他不是妖，那卓翼宸就相信。

没想到他回应得这么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怀疑，白玖怔了怔，有些感动： “小卓大人，你真的信我？”

卓翼宸用云光剑靠近白玖，白玖握住，将自己的手划破，他的血迹沾上了云光剑，却毫无反应。卓翼宸看着手中的云光剑，沉声道：“我信我的云光剑。 ”他信云光剑，也信云光。

若这世上有什么秘密能瞒住大妖孟极，卓翼宸第一个不信，虽然云光从来不说，可卓翼宸知道，她有着很强大的妖力，也拥有着不为人知的沉重往事。若白玖当真是妖，云光不可能全然无知，但既然她什么也没说，上次在思南水镇还主动为白玖解围，那至少在卓翼宸眼中，白玖没有问题。

眨了眨眼，裴思婧也附和着，对赵远舟道：“看来小玖确实是人。若是妖，云光剑不可能没有反应。 ”

可他们都忘了，这世间并非所有的妖都能令云光剑示警，便如云光，就是一个例外。

得到裴思婧的认同，白玖赶紧点了点头，激动道：“我真的不是妖！”

见他们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槐精的小脸皱了起来，不悦道：“可说谎了，就是说谎了。 ” 她很不高兴，可这一次却没人信她了，槐精未必有坏心，但离仑一定是一只恶妖，那么，身为离仑的爪牙，这槐精也自然不可信。也许她只是想让他们互相猜忌，而被挑中的白玖又恰恰是所有柿子里最软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