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镇

她揉着发疼的腰坐起身，看见慕声正将一封书信压在桌角的镇纸下，字迹是她熟悉的凌厉笔锋。

慕瑶"留了什么给拂衣？"

慕声转过身，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走过来替她拢好散乱的发丝：

慕声"不过是说我们已启程，叫他自求多福。"

慕瑶嗔怪地瞪他一眼，

收拾妥当走出客栈，雨后的长安空气清冽。

慕瑶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宫墙，终究还是转身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吱呀的声响，载着两人向城门驶去。

车帘放下的瞬间，她看见慕声从袖中掏出支糖画，正是昨日那尾栩栩如生的鲤鱼。

他晃了晃糖画，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孩子：

慕声"阿瑶看，还没化呢。"

慕瑶接过糖画，咬下小小的一块，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车外的雨早已停了，天边透出微晴的光亮，将前路照得清晰。

她靠在慕声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无论圣京里藏着多少变数，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便什么都不怕了。

*

黄昏时分踏入无方镇，街边灯笼次第亮起。

慕瑶拦住归家行人打听“花折”，那人指着酒肆璀璨灯火笑道：“顺着亮处走便是。”

见她面露疑色，又讥诮道：“镇上人或不知皇城在哪，却断不会找不到酒楼。”三人道谢后，朝着灯火深处走去。

无方镇不过弹丸之地，码头萧索，却有整条街的餐馆酒肆夜夜灯火通明。镇子隐在迷雾中，透着醉生梦死的气息。

顺着灯笼走到街尾，慕瑶指着块破旧匾额：“到了。”只见“花折”二字斑驳褪色，大门敞开却无门迎，仍不断有人簇拥着进去。

这三层小楼比旁建筑更显阔气，雕栏玉柱依稀可见昔日荣华，却破败不堪——门板漆面剥落，石柱石狮生满青苔，连灯笼都比别家昏暗，像新街上遗落的前朝古董。

慕瑶与妙妙对视，面色凝重：“进去吧。”

柳拂衣选的“花折”果然怪异。沿主廊深入，南北天井漏下凄清夜色，廊间灯烛明明灭灭延伸至深处。

慕声忽然蹙眉——这廊侧本该是衣香鬓影、轻歌曼舞之地，此刻却只有寂寂夜色与冷落门庭。

慕瑶见状问：

慕瑶“怎么了？”

慕声“无事。”

他收回视线，昏黄烛火在眸中流转，望向她的目光柔软得似要化开。

酒肆一层人声鼎沸，桌椅挤得满满当当，食客侧身才能穿行。

唯一的小二端着托盘在席间飞跑，脸上满是不耐烦。

邻桌两人大声攀谈，一人嫌“花折”这名字不吉利，另一人解释道：“这楼原是无方镇最大的青楼，名字取自‘有花堪折直须折’，当年多少达官贵人专程来此寻欢作乐。”见同伴好奇，他又说：“如今早不是妓院了，换了好几任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