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劝不动固执的白浅,玄女咽下了未尽的劝阻,只在心底默默叹息。
若真有办法约束那些仗势欺人的狐狸便好了,至少,能避免更多像她这样卑微的存在遭受无妄之灾。
她不愿再想,敛了心神,抬眼望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这清冷小屋的白浅,语带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浅浅?你不是该在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么?怎的突然回了青丘,还寻到我这儿来了?可是有事?
白浅被她一问,这才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正事。
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连忙将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正捧着水杯小口啜饮的图南拉到自己身边,热情地向玄女介绍:
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那些扫兴事了。
玄女,快看,我给你带了个新朋友来!
这位是图南,墨渊上神座下的小弟子,厉害着呢!
玄女一听对方竟是昆仑墟墨渊上神的弟子,心头顿时一凛,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行礼。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的惶恐,甚至带着点卑微:
原来是……见过……
图南动作极快,几乎在她刚有动作的瞬间便已抬手,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必如此拘礼。
她声音清朗,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目光真诚地看向玄女,
你是浅浅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同她一般,叫我阿南就好。
“朋友吗?”
玄女下意识地、极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得如同呓语,更像是在反问自己。
那声音里揉杂了太多东西。
一丝不敢置信,一点久违的暖意,最终却沉淀成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与自嘲。
“呵!我还以为……只是玩伴罢了……”
这声几不可闻的低喃,带着自怜,清晰地落入了图南耳中。
图南面色微不可察地一怔,随即恢复如常,看向玄女的目光却悄然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白浅方才提及玄女时的话语。
“从小身体不好”、“被丢给姐姐”、“其他狐狸欺负她”……
只言片语间,一个孤立无援、饱尝冷暖的轮廓已然浮现。
图南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洞悉世情却依旧温和的弧度。
此刻的玄女,心中正翻涌着过往的冰霜。
她忆起被父母毫不犹豫地丢给姐姐抚养的童年,那份对父母关爱的深切渴求,在日复一日的漠视中,最终冻成了冰凉的失望。
她不止一次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生来就不讨人喜欢?所以才会被当作包袱一样随意丢弃?连血脉至亲都如此,这世间又有谁会真心待她?
姐姐嫁入青丘成为尊贵的大王后,曾是她短暂的依靠与希望。
她亲眼目睹了权势带来的魔力:
昔日对她不屑一顾的狐狸们,在姐姐面前是如何的卑躬屈膝、谄媚逢迎;
连对她冷漠的父母,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这景象在她心底悄然埋下了一颗扭曲的种子:
原来,强大的力量、显赫的地位,竟能如此轻易地赢得世人的仰望,甚至扭曲亲缘?
这念头如同藤蔓,在她孤寂的心底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