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莲花坞,十里红绸。
晨露顺着莲叶滚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江厌离站在回廊转角,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玉镯内侧的纹路——那里刻着温明教她的清心咒。
腕骨处还留着昨夜练习火符时烫出的水泡,被宽大的袖口严严实实地遮着。
"阿姐。"
江澄的声音惊得她手指一颤,匆忙将袖口又往下扯了半寸。
他紧蹙的眉头:"金家那个孔雀带人把聘礼堆满了前厅,你要是不想......"
"阿澄。"她打断弟弟的话,指尖轻轻抚平袖口一道不存在的褶皱,"去备些洞庭碧螺春吧,金夫人爱喝。"
正厅里,金子轩正低头查看礼单。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光斑。
江厌离注意到他执笔的右手——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指节处还有几道浅白色的旧伤,那是练剑留下的痕迹。
"江姑娘。"
他突然抬头,目光擦过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江厌离立刻垂下眼睫,假装整理腰间禁步的流苏。
"这是婚宴的座次。"他递来一卷烫金玉简,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新鲜的灼痕。
江厌离接过玉简时,玉镯不小心碰在他的茧子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两人同时僵住,她急忙用宽袖掩住镯子,却听见他低声道:"疼吗?"
"什么?"
"你的手。"他目光落在她刻意遮掩的袖口,"练火符烫的。"
暮色染红莲池时,江厌离在药圃角落发现了独自处理伤口的金子轩。
他半跪在药碾旁,衣袖胡乱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那是金氏剑法反噬特有的棱形灼痕。
此刻他正笨拙地用左手给右臂敷药,药粉撒了满地。
"我帮你。"
江厌离蹲下身,玉镯撞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
她取出手帕,轻轻托起他的手腕。
那些茧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粗糙,掌心温度却烫得惊人。
"金氏的'凤栖膏'呢?"她盯着他臂上溃烂的伤口,"这种灼伤只有......"
"用完了。"他猛地抽回手。
"为什么去灵矿?"她问。
金子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矿工说看到了会动的尸体。"
他声音越来越低,"我想着......若是邪祟,总不能让你嫁过去之后......"
话突然断了。江厌离发现自己的手帕沾了血。
"江姑娘。"金子轩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如果你不愿意......"
莲池里一尾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扑通"一声响。
江厌离趁机抽回手,玉镯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金公子。"她声音很轻,"你知道这镯子为什么能助我修行吗?"
不等回答,她指尖凝出一缕紫色灵力,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符文。
灵力流转间,金子轩的灼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因为元昭说,修行就是与天争,只有将痛苦转化为力量,才能让自己更强大。"
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地上的药草,"就像金公子手上的伤,总要自己熬过去才算数。"
深夜的妆台前,江厌离拆下发簪。铜镜里映出她红肿的指尖——那些水泡终究还是磨破了。
窗棂突然传来轻响。
月光下,凤凰纹玉盒静静躺在窗台上,旁边还放着半截用过的药杵。盒中膏体少了一小半,边缘残留着几道凌乱的刮痕,像是有人匆忙剜走药膏时留下的。
她突然想起白日里,金氏随从抱怨少主把祖传的灵药全部分给了矿工。
指尖沾了药膏,让清凉感顺着伤口渗入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