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贺兰挺直脊背,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我朝陛下言道:‘此自暖杯虽为稀世之珍,然安城长公主在朕心中,乃无价瑰宝,纵万斛明珠亦不能比其一缕!此杯之暖,不及朕对公主拳拳爱护之心之万一。望贵国善待吾女,视若珍宝,则两国百年盟好,必如这杯中暖意,绵长不绝!’”
呵,老狐狸!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谁还不知道谁心里那点算计?
元瑛面上维持着恭谨的微笑,心中却是一声冷嘲。
燕帝听完,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贵国皇帝陛下拳拳爱女之心,朕感同身受!公主乃维系两国邦交之金枝玉叶,是我大周最尊贵的客人,朕与大周,绝无半分怠慢之理!”
他话语铿锵,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元瑛:
“长公主天姿国色,气度非凡。朕膝下几位皇子,性情各异,或有古怪之处,恐非公主良配,反倒委屈了公主。朕思虑再三,已选定朕的皇弟睿亲王燕凛之世子,朔西军少帅燕迟,为公主驸马。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睿王世子燕迟。
元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一股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果然不出所料!
朔西虽地处边陲,苦寒荒僻,却远离了临安这权力倾轧的漩涡中心。
于她而言,这未必不是一条安稳的退路。
她抬起眼帘,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随之而来的欣然,盈盈下拜,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朔西军威名赫赫,震慑戎狄,元瑛在北魏便如雷贯耳。能统领如此虎狼之师者,必是人中龙凤!陛下为元瑛择此良配元瑛感激不尽,谢陛下。”
见她非但毫无抵触,反而应对得体,言语间对朔西军和燕迟不乏赞赏,燕帝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位北魏长公主,言谈举止,气度风华,确实担得起“金枝玉叶”四字。
“好!”燕帝颔首,脸上笑意更盛,“赐婚旨意朕即刻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朔西。公主一路车马劳顿,可在临安好生休整些时日,待仪仗齐备,再行启程前往朔西完婚不迟。”
这份体面,既是对北魏的尊重,也是对元瑛识趣的嘉许。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着元瑛:“朕还听闻,公主于丹青一道,造诣非凡?”
元瑛微微欠身,谦逊道:“陛下谬赞了,不过闲时消遣,微末技艺,实不敢当。”
“公主过谦了。”燕帝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恩赏之意,
“我大周物阜民丰,各州皆有特色。其中湖州,文风鼎盛,盛产笔墨纸砚,乃天下文士心向往之的翰墨之乡。
今日,朕便加封公主为我大周湖阳公主,以湖州为食邑封地,权作朕为公主添的一份嫁妆,愿公主在我大周,如湖州山水般毓秀长宁!”
饶是元瑛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禁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她万万没想到,燕帝竟会赐予她一个实打实的封号与封地!
北魏安城长公主、大周湖阳公主。
自此,她成为了横跨两国,名副其实的“和平使者”。
虽然和亲之时,她那位精明的母妃已从魏帝手中为她争取了丰厚的嫁妆,宇文家、独孤家、甚至魏氏门阀也添妆不少,足以保她一生富贵无忧。
但……谁会嫌手中的钱更多呢?尤其是这代表着大周皇帝认可的封地!
她迅速敛起讶色,再次深深下拜,姿态优雅而真诚:
“谢陛下厚赐,元瑛铭感五内!”
接下来的宫宴,气氛便显得和煦了许多。
美酒佳肴,丝竹悦耳。
宴毕,她在临安这繁华锦绣地休整半月,待一切准备妥当,象征着两国联姻的公主,踏上了西去朔西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