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仇,我心中誓要将那些蛮兵斩杀,以告慰那些百姓。可是也因为这份仇恨,我落入了蛮兵的圈套,身边的将士一个一个地倒下,临死前,口中叫我离开。
因为我的莽撞,他们都死了,只为了那一句,我是主帅。结果只有我和白枫活下来。”
元瑛看着燕迟,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仍然愧疚着。
元瑛轻轻地、坚定地走上前,伸出双臂,温柔而有力地抱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错的不是你,是那些戎狄,他们是侵略者。那些将士保护的不止是你,也是在守护家园。
一个好的主帅,是可以让士兵冲锋陷阵,那些将士承认你是主帅,说明你值得,你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朔西军保护好大周,因为大周也是他们的家。”
燕迟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溺水者,他猛地收紧双臂,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回抱住这唯一的温暖源泉。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被火光冲天的战争惊醒,被无尽的悔恨吞噬。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在燕迟眼中生命都是一样的。
过了许久,燕迟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他看着草地上,在母马微弱的气息和公马的守护下,三只小马驹都已顽强地站了起来,依偎着开始吃奶,生命的韧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他们准备悄然离开,不打扰这一家时,那匹一直守护在旁的黑公马,却突然用鼻子轻轻推了推最先站起来、毛色最像它的那只小黑马,以及那只毛色斑驳的小马驹,将它们朝着燕迟和元瑛的方向推了几步。
燕迟和元瑛都愣住了。
燕迟试探着问:“你……是想把它们送给我们?”
黑公马仿佛听懂了,打了个响亮的响鼻,甩了甩乌黑油亮的鬃毛,深邃的眼中似乎带着某种托付的意味。
然后,它不再犹豫,低头温柔地拱了拱虚弱但已缓过气来的母马,带着它和剩下那只同样乌黑的小马驹,转身缓缓地没入了茂密的丛林深处,消失不见。
“这……”元瑛看着被留在原地、带着茫然不安的两只小马驹,心中感动。
“收下吧,”燕迟的声音温和而坚定,“这是它表达感谢的方式。这两匹小马,毛色根骨都不错。若它们真不适应,我们再送回来便是。”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斑驳色的小马驹包裹好,递给元瑛。
又将另一匹纯黑小马驹抱在怀中。
两人各抱着一匹新生的小马驹,往回走去。
金辉穿过林梢,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小马驹湿润的皮毛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元瑛,”燕迟低头看着怀中温顺依偎的小家伙,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元瑛看着自己抱着的的小马,又看看燕迟怀里那只红黑斑驳的小马,仔细观察着它们最独特的标记。
她指着燕迟怀中小马额间那簇极其醒目的、如同火焰般的赤红色毛发:“看它额间的毛,就叫‘红额’如何?”
又指着自己怀中小马的那对尖尖耸立的纯黑色耳朵,“这只耳朵乌黑发亮,就叫‘玄耳’吧!”
“红额,玄耳……”燕迟轻声念着,看着小马驹懵懂纯净的眼睛,笑了,“对它们而言,这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