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之伏法,尘埃落定。
宋柔那饱经摧残的尸身,最终在秦莞那双既能剖腹救人、也能妙手复原的巧手下,恢复了表面的体面。
秦莞仔细地为她穿好整洁的衣裳,掩盖了曾被剖开检查的痕迹。
然而,当目光移向脖颈之上时,那份凄凉却无法掩饰。
那里空荡荡的,本该安放头颅的位置,如今只余一片令人心碎的虚无。
魏言之将那颗美丽的头颅敲成碎片,投入火盆焚烧。
即便秦莞将焦黑的骨片拼凑成形,还原了颅骨的轮廓,但那终究只是一副焦黑狰狞的骨架,再也无法恢复血肉的温度与昔日的容颜。
宋柔,注定要以一具无头之躯,踏上黄泉之路。
殓房外,茯苓守在门口,远远看见白枫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步履沉稳地走来。
“白枫大人?”茯苓有些意外,“可是世子爷还有吩咐?”
白枫摇摇头,示意手中的木盒:“奉世子妃之命,将此物转交秦九娘子。”
茯苓连忙引着白枫进入殓房。
秦莞刚为宋柔整理好衣襟,正默默凝视着那具残缺的躯体。
“九娘子,”白枫将木盒递上,“世子妃命属下将此物交给您。”
秦莞微怔,带着疑惑接过。
木盒入手微沉,带着淡淡的香味。
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竟安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
“这是?”秦莞惊愕抬头。
白枫解释道:“此乃夫人亲手所制。那日擒拿魏言之,夫人目睹了宋小姐……那被毁坏的头颅。
事后,她特意见了宋国公府的陪嫁嬷嬷和贴身侍女,问过宋小姐的容貌特征,绘制画像,再按此画像制作了这个……替首。”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夫人说,女子生前爱美,不应以此残缺之态入土。”
秦莞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着盒中那仿佛沉睡般的“宋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陶土,眼前却闪过元瑛那日冷酷评判宋柔“活该”时的平静面容。
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失语,心中五味杂陈。
白枫敏锐地捕捉到秦莞脸上的复杂与困惑,低声道:
“九娘子莫怪。我家夫人有时便是如此。她看透世情,言语犀利,常能戳破虚伪的温情。但她的心终究是软的。
她说宋小姐咎由自取,却也怜她身后凄凉,尸骨不全,无人真心料理。这‘替首’,便是夫人一点不忍。”
是啊,人心便是如此复杂难测。厌恶中,也可能掺杂着一丝悲悯。
最可怕的,或许不是纯粹的恶,而是那善恶交织立场游移的混沌,它让是非变得模糊,让人性呈现出令人唏嘘的多面。
宋柔一案已由安阳侯整理案卷,快马呈送京城。与此同时,关于燕迟的任命旨意也抵达了荆州。
出乎许多人意料,燕迟并未如预期般进入兵部。
他主动上书燕帝,恳请调入刑部。
最终,圣旨明发:授燕迟为刑部提刑按察使,位同刑部左侍郎!
侯府内,元瑛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眉头微蹙:“你想用秦莞?”
她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燕迟点头,目光坚定:
“她身负奇技,尤精仵作之道,心思缜密,胆识过人。若能得她真心襄助,必能成为我们追查晋王兄冤案的一大臂助。”
他走到窗边,看着荆州城灰蒙蒙的天空:
“上次查宋柔案时,我留意到,秦莞对沈毅,推崇备至,而沈毅膝下正有一女,名唤沈菀。”
“你猜测,秦莞便是……”元瑛接道。
“虽无确凿证据,但种种迹象,指向此处。”燕迟回身,眼神锐利,
“她对沈毅的推崇和信任,她不相信沈毅会与晋王‘合谋’。她想为沈毅洗刷污名,讨还公道;
而我,要为晋王兄正本清源,昭雪沉冤。两条路,最终指向最后的真相!”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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