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瑛沉默片刻。燕迟的考量是对的。若秦莞真是沈菀,她们目标一致,与其猜忌防备,不如坦诚合作。多一个目标一致的盟友,总比多一个心思难测的敌人要好得多。
然而,元瑛心中那丝忧虑却并未消散。
她走近燕迟,声音压得极低:“七郎,我明白你的决心。但朔西军少帅,入兵部是顺理成章,入刑部……”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担忧,“陛下让你在按察使一职上历练,若做出成绩,日后恐怕就要扎根刑部了。一旦如此,你再想重返军中,便难了。”
这不仅仅是职务的转换,更是权力根基的转移。
燕迟闻言,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漠然。
他轻轻握住元瑛的手:“我知道。但眼下,没有什么比为晋王兄讨回公道更重要。兵权日后再说。”
就在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前往湖州元瑛封地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荆州知府霍怀信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世子、世子妃!出……出大事了,荆州城内……又发命案”
燕迟眼神一厉:“何处?”
霍怀信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秦……秦府!”
燕迟如今身负刑部提刑按察使之职,此职由天子与中书省直接任命,代天巡狩,威仪赫赫!
其权柄涵盖督察地方刑狱、监管官员司法、考核吏治、乃至督理州府内政!荆州境内,凡涉刑名之事,皆在其权责之内!
而命案现场,偏偏是秦府。
元瑛的心猛地一沉。湖州之行,怕是要暂缓了。
秦府报官,死的是三房老爷秦安的一个姨娘柳氏。
然而,在秦莞向燕迟透露的信息中,这并非秦府第一桩命案。
在柳氏之前,一个名叫莲叶的小丫鬟,无故溺亡在府中的水塘里。
莲叶之死,秦府选择了秘而不宣,草草掩埋。
秦莞当时因受燕迟所托,研制强效止血散以备边军之用,曾去药房取药,恰好撞见了莲叶被发现的场景。
她只来得及在莲叶身上找到一节紫竹,证明莲叶死前到过府中的禁地,紫竹林。
秦莞曾两次试图潜入探查,皆被管家刘春撞见并严厉阻拦。
这让她不得不多心。
如今,八姨娘柳氏又横尸紫竹林外!
秦莞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条人命,都与那片阴森的紫竹林脱不了干系!
整个秦府,上至倚老卖老的老夫人,下至三房的夫人少爷,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
这份心照不宣的隐瞒,也恰恰给燕迟和秦莞的查案设置了重重障碍。
秦老夫人仗着忠勇侯府和太子的势,动辄以死相逼,撒泼打滚;霍怀信既畏于侯府威势,又惧太子权柄,夹在中间苦不堪言,查案束手束脚。
元瑛对繁琐的刑侦细节兴趣不大,她想知道秦府极力掩盖的秘密。
三房出事虽伤不了忠勇侯府筋骨,但一个“治家不严、草菅人命”的罪名,肯定是少不了的!
元瑛这边查很快就查到的导致秦府出事的推手,竟是秦老夫人蒋氏身边那个看似温顺的贴身侍女,采荷!
采荷被带过来的时候一脸警惕,可是如今在秦府查案的睿王世子和九娘子也才发现刘春的尸体,对她后来想要揭开的事情还没有到时间。
“不知贵人召采荷前来,有何吩咐?”她垂首行礼,姿态恭谨。
元瑛慵懒地倚在窗边,将采荷打量上下。
这女子外表温婉柔顺,可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蛰伏着决绝与冷漠,这反差……有趣极了。
“你为何要针对秦府?”元瑛开门见山,声音只是带着好奇。
采荷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迅速敛去眼底波澜,换上茫然无辜的神情:
“贵人何出此言?秦府是采荷安身立命之所,奴婢感念还来不及,怎会……”
“采荷,”元瑛打断她,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个好名字。你姓……杨,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