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吹不散笼罩在睿王府上空的凝重。
太后生病之后,燕迟便十分忧心,处理完刑部公务,便会入宫看望。元瑛亦时时关切,从旁协助秦莞调理。
这日,元瑛刚收到文瑶的飞鸽传书,言明他们一行人已近临安,预计上元佳节后便可抵达。
这消息带来一丝暖意,未及舒展眉头,另一封加急密报便被燕迟攥在了手中。
信是看顾睿王的副将亲笔:朔西军中出现了奸细,在军饷上动手脚。而且自燕迟离开朔西后,睿王遭遇数次刺杀,幸而未伤及筋骨。
“砰!”燕迟一拳重重砸在书案上,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竟留下浅浅凹痕。
他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信纸被捏得粉碎,纸屑从指缝簌簌落下。
“他……已经对父王下手了!” 这句话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怒意。
元瑛推门而入,正撞见燕迟这副样。她快步上前,眼前这个男人便抱着她,将头埋入她的怀中。
“阿瑶和燕泽要回来了,”元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而冷静。
“他们手中握着的证据,这几日,我会借探望太后的名义,与皇后娘娘进一步联络。既然他已经对父王动手,那么对太子和成王那两个儿子,只怕也已……箭在弦上。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应对!”
燕迟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在元瑛的怀抱中找回一丝理智。
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好。只是……北魏与西梁的使团已至京畿。若大周此时生乱,边境恐……”
元瑛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边境之忧,无需过度挂怀。北魏方面,你大可放心。至于西梁……”她唇边勾起笑意,
“执掌秘府的长公主萧玉与太子萧策的内斗正如火如荼,他们自家后院尚未理清,哪有精力觊觎大周?
即便大周真起皇位之争,他们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家大门会不会被突厥或柔然趁虚而入!”
她的话语条理分明,逐渐稳住了燕迟的心神。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已然达成共识,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
北魏襄王元彻与西梁太子萧策的使团终于抵达临安。
宫宴当日,元瑛早早入宫,先去了寿康宫。
殿内药香弥漫,太后服了秦莞开的药,沉沉睡去。
元瑛坐在榻边,静静守候。
忽然,太后在梦中不安地蹙起眉头,唇齿间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淮儿……涵儿……莫要……莫要再争了……”
元瑛心头猛地一跳!
淮儿?涵儿?
太后在睡梦中呼唤的,应该是燕淮和严涵的名字。
太后知晓是二儿子杀了大儿子,如今这个二儿子还要对仅存的三儿子赶尽杀绝……她会如何?
正思忖间,秦莞轻步走了进来,向侍立在旁的陈嬷嬷低声询问:
“嬷嬷,太后的腰脊之处是否常有苦痛,还有耳鸣焦枯之证?”
陈嬷嬷连忙点头,忧心忡忡:“是。至于耳鸣……有时殿内明明寂静无声,太后娘娘却总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絮语,老奴问起,她只道是耳朵里嗡嗡作响,似有人说话。”
秦莞温言宽慰着陈嬷嬷,面上不动声色,但元瑛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与疑虑。
她起疑了。
元瑛暗忖,太后年事已高,心中埋藏着两个儿子手足相残的秘密,心结郁积如山,精神恍惚,出现幻听幻视,分不清想象与现实,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