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沉甸甸的金票,王三喜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鬼市,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
然而,他这“泼天的富贵”还没捂热乎,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东海鬼市惊现‘少师’剑与四顾门门主令!”让沉寂已久的江湖瞬间沸腾!
短短几日,佛州府城风云际会。
各大门派、江湖游侠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一时间,小小的府城客栈爆满,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和贪婪的味道。
当佛彼白石四位百川院院主风尘仆仆赶到时,老鬼手和王三喜像两只鹌鹑,瑟瑟发抖地被押在中间。
在百川院强大压力和王三喜贪生怕死的本性下,众人很快知道了那处山墓的所在。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到山脚下。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黑衣身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孤峭地立在那简陋的坟茔之前。
他身形挺拔,背对着众人,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正是先前被调走的守墓人!他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
“那是何人!”肖紫衿率先厉声喝问。
他脸色铁青,眼神焦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急迫。
李相夷的下落,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
尤其是此刻,他身边的乔婉娩,早已是泪眼婆娑,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全靠白江鹑扶着才勉强站稳。
肖紫衿急于确认李相夷的死亡,仿佛只有彻底钉死这个事实,才能驱散他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才能让乔婉娩真正“解脱”,看向自己。
纪汉佛作为四院之首,沉稳上前一步,抱拳道:
“这位义士,我等乃百川院院主。听闻此处或有我四顾门故门主李相夷的消息,事关重大,还请行个方便,让我等……”
“守墓人。”黑衣男子并未转身,冷淡的声音打断纪汉佛,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场面一时僵住。
江湖群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掘人坟墓,终究是损阴德、失脸面的事。
这种事情还是让百川院出头,才名正言顺。
肖紫衿的耐心和对“李相夷”三个字相关的容忍度早已降到冰点。
乔婉娩急切的模样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黑衣人的傲慢更是火上浇油。
他眼中戾气一闪,再不顾纪汉佛的眼色,暴喝一声:
“装神弄鬼!让开!”
话音未落,紫影一闪,破军剑已直刺黑衣人后心!
肖紫衿“紫袍喧天”的名号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
然而,他这含怒而发的一剑,在黑衣人眼中却仿佛慢动作。
黑衣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身,那致命的剑尖便擦着他的衣角滑过,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
肖紫衿一击落空,心中更怒,剑势连绵不绝,招招狠辣,尽往要害招呼。
然而,黑衣人如同闲庭信步,身形飘忽不定,或点、或拨、或引,肖紫衿那看似精妙的剑招,竟连他的衣角都难以沾到。
前五招,黑衣人更像是在观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失望。
第六招,肖紫衿剑势用老,黑衣人终于动了。
他并未拔剑,只是并指如剑,点向肖紫衿手腕要穴。
肖紫衿大惊失色,慌忙撤剑回防,虎口剧痛,破军剑险些脱手。
紧接着,黑衣人看似随意的一掌拂在他胸口。
“砰!”
肖紫衿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紫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紫袍喧天?四顾门三门主?”
黑衣人终于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肖紫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呵,真是个废物!”
人群中也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哗然和低语:
“我的天!十招?才十招肖大侠就败了?”
“前五招人家根本就是在耍他玩吧?这差距……”
“啧啧,以前都说‘紫袍喧天’如何了得,敢情全是沾了李相夷的光?结拜兄弟这名头,水分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没了李相夷,这肖紫衿……也就那样吧?”
“百川院三门主?呵呵,名不副实啊!”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肖紫衿的心里。
他猛地抬头看向纪汉佛等人,不能就这样算了!
尤其是在婉娩面前!
纪汉佛、白江鹑、石水、云彼丘四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黑衣人武功之高,远超他们预料。
单打独斗绝无胜算。纪汉佛沉声道:
“阁下武功高强,但我等职责所在,得罪了!”
几个面目陌生的江湖好手同时出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掌风拳劲,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纵然武功卓绝,但在数名高手的围攻下,尤其是那几个陌生面孔出手狠辣刁钻,专攻下盘和要害,渐渐也显露出力有不逮之态,被逼得步步后退,守势渐多,破绽偶现。
就在黑衣人被围攻牵制,无暇他顾之际,人群中直扑那座简陋的山墓!
王三喜在百川院弟子刀剑的威逼下,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再次打开了那扇通往秘密的墓门。
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朽木的阴冷气息扑面而出。
肖紫衿不顾伤势,第一个冲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墓室内景象与王三喜描述无二。
简陋的山洞,薄棺。
借着火把的光,棺内那具泛着青黑色的白骨森然刺目。
“是门主。”云彼丘在看到尸骨身上那泛着青黑的痕迹,心中明白,一种愧疚的情绪笼罩,尘埃落定般的下了结论。
乔婉娩的目光瞬间凝固在棺中白骨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在棺椁旁,泪水决堤般涌出。
肖紫衿盯着那白骨和令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终于确认的解脱,有深埋心底的嫉恨,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面对这具象征着他一生阴影的白骨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