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过层层守卫,踏入阴冷潮湿的地牢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曾经不可一世的北方之魍寒衣客,此刻如同一条被抽去骨头的癞皮狗,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仅靠粗重的铁链勉强维系着一个“人”的形状。
一踏入这地牢,宫远徵周身的气息便骤然改变。
方才在角宫庭院里那点属于少年的、带着稚气的委屈与赌气瞬间消散无踪,变得阴郁与冰冷。
他父亲,前任徵宫宫主,亦是惨死于无锋之手,他对无锋的恨意,与宫尚角时一样的。
此刻亲眼见到仇敌如此凄惨的模样,他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冷静与审视。
他走上前,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寒衣客软瘫的身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呵,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无锋北方之王,寒衣客?”
寒衣客似乎还能听到这侮辱,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迸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死死钉在宫远徵和宫尚角身上。
倘若眼神能化作实质,他们早已被千刀万剐。
然而,他此刻没有力气,只能这样的方式宣泄他的恨意。
江揽月的目光并未在寒衣客身上过多停留,她转向宫远徵,语气平淡无波:
“毒,已经下在他身上了。碧茶之毒发作时的种种表征,你现在可以亲眼观察。”
宫远徵闻言,立刻蹲下身,无视了寒衣客那杀人般的目光,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他腕间的脉搏。
他的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下那混乱而诡异的脉动。
江揽月所下的“碧茶”之毒,其脉象极为奇特凶险。
初按时,只觉得脉息沉伏微弱,似有若无,仿佛寒冬冰封下的涓涓细流,随时可能断绝,这是寒毒侵髓之兆。
然而,再细细体察,却又能在至深处感受到几缕躁动不安的脉息,灼烧着五脏六腑,这是热毒攻心、焚经蚀骨之象。
更诡异的是,这寒热两极的脉象并非泾渭分明,而是相互纠缠、彼此冲击,使得脉息时而凝滞如冰,时而窜急如火,紊乱到了极点,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与火蚁在他经脉中同时肆虐。
这正是碧茶之毒最阴损之处,它并非单纯破坏,而是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折磨着中毒者的生机。
宫远徵诊脉的时间越长,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自幼浸淫毒理,见识过无数奇毒,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阴邪的脉象。
徵宫的医师束手无策,实属正常。
他收回手,抬头看向江揽月,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探究与兴奋:
“这‘碧茶’之毒,是你自己研制出来的?”
江揽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仿佛在谈论一个久远的故事:
“并非出自我手。创造‘碧茶’的,是一个心思歹毒、性情乖张的老头。
此毒最恶毒之处,便在于它不会让人立刻毙命,而是如同钝刀割肉,一点点蚕食中毒者的生命力。
中毒者会清晰地感受到内力溃散、五感渐失的过程,同时,毒素会侵蚀神智,制造出幻象。
最终,中毒者将在肉体痛苦与精神癫狂的双重折磨下,意识彻底崩溃,油尽灯枯而亡。”
宫远徵听得极其认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对未知毒物的强烈好奇与一种近乎偏执的挑战欲。
他追问道:“这毒,你手上还有剩余吗?”
江揽月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有是有。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