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今年就要及笄了,要不了几年就……”梅长老一改往日那玩世不恭的状态,难得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认真的说话,即使是活了许久,也对世界感到不舍,更何况傅悦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可以放下世间一切离开的人,要说这些小姐少爷中,应当只有傅四小姐是最想活着的了。
“但是四妹最喜欢……”傅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是说她喜欢这儿吗,但傅悦并不是很喜欢呆在府上,说她喜欢活着好像又不是很对,大家都希望自己平安活着。
梅长老轻轻把手落在傅明的肩头,安慰道:“好了商黎,好好准备比试吧,我知道你最疼爱四小姐,但你也要明白占星师秋林从来没有出错过。”
“好,我知道了师傅。”傅明清澈的眸子失落的低下,眼里止不住的担忧。大少爷是个没心眼的,这是府里基本上人人皆知的事情,说好听了是天真烂漫,难听点就是四肢发达的废物,在这场戏里面,有勇有谋的才有希望唱到最后,而大少爷这种有勇无谋
和四小姐这种有谋无勇的都注定要留在戏中当配角。
梅长老朝身后的傅明挥手道:“为师还有事,你自己勤加练习。”目送着梅商的离开,傅明绞尽脑汁的想出了唯一一个对策——比试中定有医术超群的人,把他抓来给四妹治病!
然而此时他们口中“生命垂危”的四小姐,正悠哉游哉的在院中整理晾晒的药材,心里悄悄密谋着晚上出府的计划,傅悦的园中常年没有仆人,躲避侍卫这一个关卡已经通过了,剩下的就是找一个品相较好的墙根,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翻出去。
晚风悄悄掀起了傅悦眉梢碎发,用珠钗随意盘成的发髻被风扫动的有些炸毛,发带捎带着青色的衣裙轻轻扬扬的舞动了几下,许是药渣吹进了眼中,傅悦抬手胡乱揉了几下,眼圈有些泛红,活脱一个病美人的模样。
待到最后一丝橙黄的光覆灭在云层之中,夜幕带着明月浮上天空,“病美人”傅悦熟练的穿过府中的侍卫,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却在墙角处看到了一个带来不幸的阴影。傅悦赶忙止住向前迈步的脚,手忙脚乱的立在屋旁。
“二哥……”傅悦像个犯错的孩子般瞬间低下了头,虽然事实如此。
一阵死寂……
“二哥?”傅悦试探性的又喊了一声,“难道我认错了?”傅悦内心开始质疑自己。
傅昌从阴影中走出来,深蓝色的衣裙一点点显出颜色,手中弓箭的银色反着周遭的火光泛着些许金属光泽,明明是习武之人却有些属于教书先生的严厉,“又要偷跑出去。”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询问,却带着让人难以逃避的威压。
“二哥不是知道吗。”傅悦试图挪入一旁的墙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往哪跑?”清冷的音色再次环绕入耳,傅悦当即不动了。
“唉。”傅昌叹了口气向傅悦走进,肩上的箭盒中发出零星的碰撞声,束起的头发也随之摇晃,“出去也不带两个侍从。”傅昌抬手轻轻的为傅悦整了整衣领处的褶子,弓箭的弦隔着衣衫滑动了几下,蹭的傅悦痒痒的,常年拉弓的手指布满茧子和衣衫发出一些明显的摩擦声。傅昌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了,放轻放慢了些音调又说道:“你是府里的小姐,走正门又不会有人拦你。”
“啊,我怎么不记得正门不拦我,明明会被扣下,尤其是这种热闹的时刻。”傅悦低着头喃喃道。傅昌听到此处明显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含歉意的看着傅悦,虽然傅悦没抬头,但她却明显感觉到自己貌似伤害到了眼前的人,又慌忙解释道:“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傅昌脸上又挂上平日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嘴角已经不可察觉的扬起了一些弧度。
傅悦已经察觉到今日的二哥格外好讲话,更是肆无忌惮的提要求,“那我今日要走正门出去。”
“好。”傅昌点头。
“明日哥哥教我拉弓。”傅悦的桃花眼亮闪闪的盯着傅昌,期待着回复。
“好,明天晌午可好。“傅昌又点头。
“哥哥中邪了?”傅悦从傅昌两臂间钻出,绕着他一圈打量着。虽说二公子是个嘴硬心软的,平常傅悦撒撒娇也就会被应允一些不过分的请求,但今日却格外顺利,顺利到让她感觉有阴谋。
傅昌抬手挡着傅悦打量的目光,“没有,你好好玩,要不要侍卫。”
“不要。”傅悦晃着脑袋摇着头,带动着两边肩头的辫子和脑袋上的珍珠发饰小幅度的晃动。
傅昌想了半天想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最后拍了拍傅悦的后脑勺,叮嘱道:“早些回来。”
“好的,向哥哥保证。”傅悦笑嘻嘻的蹦跳着向墙头跑去。
“还爬墙?”傅昌出声止住傅悦的脚步,又补充到,“走大门。”虽然比武在即傅府正是被各方势力盯得最紧的时候,但不管是门还是墙,都会被发现,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大门出去。
“好。”傅悦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府门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后,傅悦突然想到什么般攥着包包的绳子又蹦蹦跳跳的跑回傅昌身前,歪头笑得甜甜的带出淡淡梨涡,“谢谢你二哥哥。”